「程旭，這樣的我…會不會很自私？」斐然語氣有些黯然。

「我們都一樣。」程旭說，「只是程度不一樣。」

「為什麼感覺你對什麼都看得很開？」她其實是不理解的，為什麼他們明明一樣年紀，可是在他面前的自己，卻顯得這般不成熟。

「因為……我一直在看著你，很久了…從高中時候開始…」

身邊人的語句表達，略微混亂、沒有邏輯的表達，明顯的嘆息，斐然聽著這簡單幾句，眼裡又是一陣濕潤。

「對不起……」她哽咽道。

程旭想說一句沒有關係，這本來不是她的錯，不需要道歉，愛情里向來是沒什麼對錯可言的，可是他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論說什麼，都沒有用，對他而言是這樣，對她，更是如此。

……

夜幕快要來臨的時候，程旭離開了斐然的家，回了學校。

他想著今天跟斐然的坦白，心裡感到舒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難以忽視的失望和難過。

畢竟默默喜歡了這麼久，說沒有念想總是不可能的。

不過，他想，好歹也鄭重其事地告訴了對方自己的心意，那麼以後的路究竟會怎樣，還是要看緣分和命運的安排。

不過希望總是要有的，指不定哪天，幸運之神便眷顧了他，就像有些被我們埋藏在心底的…希望。

程旭回到學校停好車出來後，碰巧在遇到了正慢慢走著的安承凱和莫舍憶。

莫舍憶在看清楚來的人是程旭的時候，她想站得離安承凱遠一些，不料，卻被安承凱一把拉住了手。她吃驚地轉頭看向抓著自己手的人，安承凱則給了她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

程旭本來不想理會兩人，但在看到安承凱的動作之後，微微一愣，隨後心裡卻釋然了。

他想，同為男人的他其實應該是最能夠理解安承凱的想法的，於是本來到嘴的警告的話語自動被咽了回去。

他看著安承凱，安承凱也看著他，兩人都沒有說話，那是一種類似對峙的狀態，但兩個人的神色又都很平靜。

「我去找斐然了。」良久，程旭先開了口。

「我知道。」安承凱意料之中的事兒。

「我想真真切切地告訴她，我的心意，雖然，你知道的，她愛的只是你。」

安承凱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你和莫舍憶之間，或者說曾經的你們之間有怎樣的故事或過往，我不會插手你們的事情，但是，如果斐然因為你們受了傷，我還是會選擇站在她的身邊，就算我們是好兄弟。」

「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我能夠控制的，雖然我對她有的只是兄妹間的那種感情，但我卻從未想過要傷害她。」

「盡全力保護她吧。」安承凱繼續說，「雖然也許這麼說你會覺得我很自私，但是，我還是希望能給她帶來福祉的那個人，是你，而不是別人。」

「這個不用你說，我自然知道，但就像你說的，有些事並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程旭撇了撇嘴，聲音里難掩無奈。

莫舍憶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兩個人，全程都沒有說一句話。

他一定很愛她。她想。

她能從他的眼睛裡看到那種本該無形的情感。

他的愛，很深，很沉，很…隱忍。

這時她又看向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她想他愛自己嗎？或者說僅僅是喜歡？那自己呢？說實話，她不知道。

捫心自問，從她與他相遇，即使以前，也許他們是舊相識，可是對於已經沒有記憶的她，他們真正的相遇不過數日。

不可否認的是，她對他確實有不一樣的感覺，見面不過數日，卻好像一直住在她的心底，她從未對他感到陌生，她喜歡他，在第一眼相見的時候，那種感覺很熾烈，一開始的時候，甚至讓她感覺到有些措手不及，難以招架。

他們在這短短數日，確定彼此的心意，不夠真實，但卻又是實實在在的事兒。

然而，莫舍憶從來都沒有忽略過一種感覺，那就是深埋在她心底里的不安全感。這種不安不是安承凱的愛情帶給她的，相反，安承凱的愛一直都讓莫舍憶感到很心安。

她的不安來自他們倆人的相愛這件事，她不知該從何說起，也許是因為兩人中間夾雜著一個斐然？那個原本站在安承凱身邊的人，卻因為她的到來而面臨著她並不樂見的局面。

也許？也許吧。她始終無法確定心底那股不安的來源。

「我和她……曾經，在一起過。」她聽見安承凱這樣對程旭說。

聞言，不僅是程旭，就連程旭也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程旭看了一眼莫舍憶，又帶著疑問看著安承凱。

「那時候我們高中。說起來有點複雜……後來因為家裡的一些事，我和她分開了……之後，我們所有人都找不到她，她就像突然憑空消失一般。」說到這兒的時候，安承凱握著莫舍憶的手，力氣突然變大了很多，勒得莫舍憶感覺到了從手心裡傳來的疼痛感，但她忍住了，沒有出聲兒。

她想，她能夠知道他那種失去自己心裡最重要的人的感覺。

「再見面的時候，已經是差不多快要七年後了，也就是現在。但如你所見，她失憶了，她不記得我是誰。」安承凱嘴角扯了一個若有若無的苦笑。

「所以，那天我聽見你叫她莫小米？」程旭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嗯，我本來的名字就是叫莫小米。」莫舍憶說道。

她反握了下安承凱的手，他這才發現自己用的力氣很大，趕緊鬆了鬆手，卻並沒有放開她。

「好吧，總以為你的愛情路順暢得很。說實話，看得我都羨慕嫉妒恨了，不過沒想到，原來你比我還要坎坷。」程旭看著安承凱，打趣道。掛在嘴角的笑，怎麼看怎麼覺得礙眼。

安承凱扯了扯嘴角，無奈地說：

「是啊。」

「不過，只要能一直看到她，讓她留在我的身邊，而不是沒有一點她的消息，那至少我就不會這樣絕望。」

想到那些沒有她任何消息的日子，一向沉穩淡定的人，眼裡露出了十分痛苦的神色。

「是啊，愛不到總比見不到好。」程旭很贊同安承凱的這句話。

我們需要承認，這世上總有一些悲傷，是命運留給自己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