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shine 04

【我看你的時候，總會有一種穿透靈魂的錯覺。】

【我們的相遇就像是命中註定。】

一時間赫倫斯真的陷入了兩難之中。

夕陽沉入了雲霄里，會議室的大熒幕上不停轉換著場景，赫倫斯像是刻意地緊緊盯著熒幕看，強迫自己把視線聚集在一點上。

「關於兩個校部之間的相處，我有以下幾點提議：一是放寬兩個校部之間的距離限制，二是……請問赫倫斯會長有什麼其他的想法嗎？」

他冷不丁地被點到名，少有的雙目無神，赫倫斯輕咳一聲，開始陳述準備好的發言。

「是的，我覺得兩大校部作為一個島嶼的未來載體，有必要增強血族與人類的交流和相處，適當地舉辦一些聯合活動可以……」

緊接著兩個校部輪番發表意見，人類校部的主位上卻還是空蕩盪的。

在場的所有發言進行到一半，伊瑟才姍姍來遲。

赫倫斯摸不清他臉上到底是什麼表情，只是慣有地連聲抱歉，然後輕輕推開椅子入位。他的視線在周圍流連一番，轉而回到了手中的資料上，沒有看赫倫斯一眼。

他面上是專註的神情，仔仔細細地瀏覽著剛才的發言，那隻骨節分明的手習慣性地想要去轉筆，然後一拍腦袋，想起自己手上並沒有筆，於是老老實實地跟著節奏去看熒幕。

赫倫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這麼認真地去留意一個人類的一舉一動了，這個想法實在有些荒唐。他在模模糊糊的講話中飄忽了思緒，不知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想得入神。

伊瑟的手掌，的確是溫暖而寬厚的吶。

像是寒冬里的星星火焰，一點點侵蝕著冰雪的寒冷，溫度從外向內傳遞，直至冰雪消融，染上了火焰的暖意。吸血鬼的生命是漫長的，從未有什麼是需要刻意記住的，除卻那些在心房裡扎了根，發了芽的種子。伊瑟給他的感覺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奇異，僅僅一眼，卻彷彿望穿了靈魂的深處，讓他無法拒絕，無法遠離。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大概吧。」

我想，大概是我們的靈魂曾經遇見過吧。

隨著整齊的聲響響起，會議已經結束了，人們陸陸續續地塞好椅子準備離開。

赫倫斯此刻格外的清醒，只是想要快些逃離這個地方。

「咔噠」椅子發出一聲擾人的摩擦聲，惹得赫倫斯回頭一瞥。

「赫倫斯，別走。」

伊瑟就站在那裡，直直地望向他，面上是少有的正經和嚴肅。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佇立在門前，一顆心突突地直跳。他在害怕。

害怕下一秒伊瑟會說出什麼話來。

「你看見了嗎？」伊瑟對上他的眼睛，認真地問道。

多麼容易讓人沉溺的眼神啊。他這樣想道，涼涼地出聲：「看見什麼？」

聞言，伊瑟那黑黝黝的眼睛裡有著他看不懂的執拗：「赫倫斯，你有你的選擇，而我，只要一個答案。」

是了，他明白伊瑟在說什麼，他可以說沒有看見，然後從此互不往來，果決分明地留給他一個背影；他可以說看見了，卻無法再逃避伊瑟對他的感情。

思緒千迴百轉，要說的話施施然到了嘴邊，卻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他好像，一想起伊瑟掌心的溫度，便無法移開與之對視的眼睛。

「我看見了。」

一時間，世界彷彿停止了運轉。

只此二人，佇立於此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