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5】（莉莉絲與波洛克）

（1）

孑然一人，千年守望，萬年孤寂，歲月斑駁間已是無望。

一磚一瓦間，陳舊的歲月被封守在那青色磚縫之中。

尖銳的鋒芒被時間慢慢磨平，眼前的荊棘又在層層生長，掩蓋住那危險背後的綺麗之色。

是放任的狂長。紅白玫瑰盈滿了整座城堡的空隙，宛如純白的裙角染上了鮮紅色，有著詭異的美感。

坐於高位的女王俯視眾生，摘了那紅玫瑰與白玫瑰，獨獨撕扯去了瑰麗的花瓣，留下那滿是刺芒的枝幹。

莉莉絲慵懶地半眯著眼，斜斜地看向跪在下方的人類，殷紅唇邊掛著一抹滿是深意的笑。

「你喜歡紅玫瑰，還是白玫瑰？」

她漫不經心地撫摸著那光禿的花萼，眼裡滿是冰冷的笑意。

「都不喜歡。」

少年狹長的眼瞼上疤痕縱穿，十七八歲的熱血方剛年紀卻有著成年人的老成。

莉莉絲對他起了興趣，高跟皮靴將地面踩得噠噠直響，高位者居高臨下地從那王座走下，半屈著膝彎，一根冰涼的手指挑起了少年藏在陰影里的臉。

「瞧瞧，多好看的一張臉，毀了。」冰涼的指尖在波洛克的面頰上遊走，最後停在了那猙獰的傷痕處，指尖輕柔的摩挲著那凸起。

波洛克悶不做聲地抓住了那作亂的手指，略帶陰戾的眼睛直直撞進她赤紅的瞳里，聲音帶著幾分嘶啞陰暗。

「帶我走。」

聞言，看著莉莉絲錯愕的表情，他又重複了一遍：「帶我走。」

話語里滿是不容拒絕的堅定，莉莉絲噗哧一聲笑了，明艷的臉像是妖冶的紅玫瑰。

「好啊，帶你走。」

「前提是，成為我的同類。」

獠牙輕咬住人類的柔嫩脖頸，波洛克順從地閉上眼睛，發出隱隱帶著痛苦的喘息聲。

雲霧繚繞，掩了月光的皎潔，白色的窗紗被風帶起，籠罩住了兩人的身姿。

高處不勝寒，但願伴隨你共度餘生。

（2）

波洛克是離女王最近的人，他無處不在，無事不參與。

沒有人知道他是何時出現的，也沒有人知道他陪伴了莉莉絲多少歲月。

只知道，莉莉絲滿心歡喜地縱容著波洛克的桀驁不馴。

少年從那時起便有一雙鷹一般鋒利的眼睛，深邃的瞳孔里，布滿了陰戾的色彩。

只是對著那永世不衰的明艷面孔時，冰寒一片的眸子驀地柔和了，狹長的眼裡總是映著莉莉絲的模樣，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你很寂寞吧。」他總是這樣對她說，滿心滿眼都是她孤傲的身姿，「我會陪伴你，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那一年，正值聖戰，十三長老各擁一派互相開戰，企圖成為血族的第二個統治者。

代表權位的黑紅披風裹攜著滿漲的腥風，在那瘦削的身姿後肆意飄揚。

伴隨著莉莉絲那睥睨天下的目光，在蔚藍色的天際上飛揚而過。

血紅的內里在空中席捲而過，像是高舉著的赤紅旗幟，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殘酷。

滄海桑田不過過眼雲煙，曾幾何時稚嫩的面龐被磨出了凌厲的稜角，能夠獨擋一面的高大身軀投下深深的陰影，覆在了莉莉絲的身上，一高一矮，同樣的深紅雙眸閃起了危險的光芒。

這一戰，終不是輕鬆的。

波洛克穿著一襲黑色風衣，幹涸的血液粘連著皮膚，胸膛上還未癒合的傷口滴滴答答淌著血，像是開了一個大洞，他的目光仍是銳利的，像是鷹爪一樣鋒利的鉤子，儘管他的身體無法再容許他擋在女王的身前。

近在眼前的強大魔力席捲著塵土而來，他沉默不語，欲上前擋下，卻被身後的莉莉絲一腳踹開。

「夠了，我的波洛克，你做的已經足夠了。」她轉身朝他明媚一笑，眼角眉梢說不盡的風情流轉，彷彿斂盡了天下的瀲灧之色，聲音卻低沉得讓人覺得危險，「接下來，是我履行王的義務時間。」

莉莉絲出手狠決，連續波動間毫無鬆動，每一下都顫動著天地，每一下都彷彿耗盡了力量。他知道，她在消耗著自己的生命。

當血族上下齊力將十三長老封印在那雪山之巔，莉莉絲精疲力竭地倒在了波洛克的懷裡，那是從未有過的卸下所有防備，眉眼間歲月靜好，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他輕撫過莉莉絲的面龐，彷彿能想像到這一刻她會說：「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呢。」

我會陪伴你的，直到死亡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