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個屁！」

沈澤露出詫異的表情來，他從來都沒看見過白稚生氣的時候，他待人溫和，成績優異，一直以來都是他心中偶像一般的存在，這樣的人居然會為了蔚一暢跟自己發脾氣？

白稚的聲音不輕不重，但早自習很安靜，周圍的人都聽見了。

陸博士起身走了過來，看向白稚：「怎麼了？」

白稚冷哼一聲，說：「沒事。」

沈澤垂下頭，咬了咬下唇，轉身離開了教室。

顯然是白稚和沈澤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當著全班都面不好說。陸博士點點頭，沒有再問。

白稚的好心情被沈澤破壞了個徹底，一整天臉上都沒有多少笑容，兇巴巴的娃娃臉還是很能唬人的，想問問題的同學都不敢靠近他。

午休的時候，有兩個膽子大又八卦的妹子坐到了他旁邊，塞給白稚兩根炸年糕，白稚的黑臉在炸年糕的「嘎嘣」脆響中逐漸瓦解。

秦雅瀅笑眯眯地看他，「小白，我特意加了好多醬，還是我懂你吧。」

白稚連連點頭，食堂的炸年糕真是一絕，外脆里糯，再裹上一層秘制醬，簡直好吃到上天了！

他吃著吃著，終於覺得有些不對了，平時這些人給他送吃的是為了問題目，今天怎麼連本考卷都沒帶過來。

他狐疑地看了秦雅瀅一眼，她身旁的肖蕭突然賊賊地說：「既然吃了我的東西，那你……」

白稚才知道中計了，他燙手一般把另一根炸年糕推了回去，作勢要起身。

秦雅瀅拉住他，「別走呀，我們就是有點好奇。」

白稚無奈地做下來，他總不好對女孩子發脾氣。

「行了，好奇什麼？」

肖蕭壓低了聲音，小聲問：「你早上，為什麼對沈澤發脾氣啊，他現在到處亂說你壞話呢。」

白稚：「他不好好學習來管我的閑事，我一時衝動就凶了他一句，不至於這樣吧……」

秦雅瀅表情不是很好看，「我們是都不相信的，他跟別人說你…說你喜歡男的。」

肖蕭連忙道：「沒想到沈澤還喜歡造謠生事，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白稚「啊」了一聲：「他沒有造謠。」

兩個女孩愣了一下，緊接著聽到他說：「我確實喜歡男的。」

下午上課的時候白稚就明白了她們說的事了。

沈澤一直在刻意躲避他的目光，其他人則時不時對他投以好奇的目光，看得白稚渾身不自在，坐如針氈。

上課的老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學生們各個注意力不集中，還一直看著年紀第一的白稚。

老師狠狠一拍黑板：「你們看完了沒有！」

「再多看幾眼都沒有，人家是年級第一難道是看出來的嗎！都給我好好聽課！」

白稚突然起身：「老師，我身體不舒服，去一下醫務室。」

「……」眾人的目光又跟隨著白稚出了教室。

白稚還是第一次逃課。因為這種事情逃課。

他發現自己的性取向和旁人不同時，是中考的那段日子。

別人都在努力學習，而他卻滿腦子都是跆拳道館裡那些男人的肉體。

想著想著，他突然就起了反應，迷茫了十分鐘後，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喜歡男人的。

於是他從此以後就不再跟著父親在成人班教課了。

他和自己的母親出過櫃，身為作家的母親思想開放，倒是一點也不驚訝，還對他說：「從你小時候我就意識到了，你並不喜歡撩女孩子的裙擺，反而喜歡脫男孩子的褲子。」

後來母親為了他未來能夠出櫃順利，近幾年一直在寫現實向的同性小說，希望社會能夠對他們更包容一些。

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是因為一頓該死的夜宵而出櫃的，說起來，這算是蔚一暢的鍋吧。

白稚雖然從不迴避自己性向的問題，但此刻推開教室門時還是心中忐忑。

吵吵鬧鬧的教室在他出現的那一刻安靜了，有人無聲地比劃著什麼，白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收拾著桌上的書本和考卷。

竊竊私語的聲響像是被放大了數百倍，讓白稚一時間覺得天旋地轉。

「白稚。」

他聞聲轉過頭去，看見沈澤梗著脖子，臉憋得通紅，「虧我一直把你當做偶像，你居然是這種人……」

他還沒有從沈澤莫須有的指責中反應過來，沈澤就已經摔門而去。

秦雅瀅給她同桌拚命使眼色，個高的男生站了起來磕磕巴巴地說：「白稚……你別管他，他自我高.潮呢。」

緊接著安靜的教室一下子沸騰起來，不停地有人安慰他，短短的課間十分鐘一下子變得漫長起來，讓他站立難安。

「白稚，你很優秀，我們因為有你這樣的同學而自豪，無論你的性向是否與我們相同。」

最後，秦雅瀅揮了揮那根炸年糕，朝他拋了過來，白稚想了想，伸手接住了。

白稚心中酸澀，他不僅聽到了這些安慰的聲音，還同樣聽到了鄙夷的聲音。

「砰！」教室門突然被人推開，班導走了進來。

「你們整什麼幺蛾子呢，還有白稚，都上課了你還想著吃，就算餓也忍一忍下課再吃好吧……」

白稚將那根炸年糕塞進課桌里，勉強扯出一個笑：「好的老師，知道了老師。」

後面的課，白稚沒有聽進去半個字。

事後的寂靜一直持續到了晚自習。

白稚被迫突如其來地出了個櫃，只能寫考捲來讓自己冷靜。

他在未來的規劃中確實包括了出櫃，但他卻沒有打算得這麼早，思考到更深層的方面。

他此時如坐針氈，半張考卷被扯得皺巴巴。

他突然把筆一摔，看向了陸博士的方向。

陸博士……陸斯年同學也知道了他的性取向，那他會怎麼想呢？

是的，他不怕他媽知道不怕別人知道，就怕陸斯年知道！

陸斯年是個感性的人，不知道現在在想什麼。

他會不會討厭自己？

白稚嘆了口氣，強迫自己繼續寫下去。

在他看不到的角落裡，陸斯年的考卷還是一片空白。

白稚遠不知道蔚一暢手下的小弟消息有多靈通。

陳亦聞知道了白稚班的騷.動後立馬通知了曹歌，曹歌沒告訴蔚一暢，而是先在微信問了一下白稚。

song：在嗎在嗎，有緊急事件！

flog：什麼事？

song：有人說你們班下午搞事情，真的假的？

白稚愣了一下，怎麼連曹歌都知道了？

flog：假的

song：明明就是真的！你騙我！

flog：周末的拉伸……

song：無事發生，遁了

白稚聊天時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實際上腦袋已經嗡嗡直響了。

想了想，他又給蔚一暢發了條微信，想試探一下蔚一暢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flog：蔚學長，馬上要期中考了

蔚一暢幾乎就是秒回。

夜叉：與我無瓜.jpg

flog：作為大哥，應該起到帶頭作用

夜叉：你考第一就行了，我給你獎勵

白稚頓時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氣得捶起床來。

狗.日.的，他什麼時候這麼慫了，不就是出來個櫃嗎，學校因為他的席位是不可能讓他滾蛋的。

頂多就是被人看不起罷了，他在國中時不就早已習慣了嗎。

flog：什麼獎勵

夜叉：保密

白稚狠狠拍了兩下手機，該死的直男，怎麼還喜歡吊他胃口。

正當白稚準備關網時，蔚一暢又發了一條語音給他。

「白小弟，為什麼不跟大哥說晚安？」

他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低沉的，帶著一點沙啞。

白稚原本低沉的情緒突然明朗起來，他沉著氣發了一句。

flog：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