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一暢揣著一書包的考卷回家，還有幾本板磚厚的詞典，還沒進門就被絆了一腳。

「砰咚！」

書包拉鏈也沒拉上，考卷們稀稀拉拉地掉了出來，蔚父見了頓時老淚縱橫。

「孩子他媽，他居然會把考卷帶回家了……」

蔚母捂著嘴，震驚地看著在撿東西的蔚一暢：「oh my god!」

蔚一暢覺得自己此時就像一隻會唱歌的猴子一樣引人注目。

蔚父感動的淚水還沒流淌出來就幹涸在眼中了，他一拍桌子，聲音洪亮：「哼！誰知道你帶這些考卷回家是不是裝樣子，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做完，否則不用想你的車了！」

蔚一暢像是被刺了一下，動作停了下來。

他拎起包上樓，冷笑道：「不勞您擔心！」

蔚一暢坐在桌前，桌面上放著一張白稚寫給他的作業清單。

他雙手交叉著放在桌上，始終靜不下心來。

他被他爸那句話給刺到了，頓時萌生出一種「無所謂」的心態來。

無所謂要不要車了，也無所謂學不學習。

他爸從來都是奉行「打擊教育」的人，從前他還會認真學習的時候就如此，現在不學無術了也依舊如此。

他和幾個朋友一見面，就開始比賽，比誰更能把自己的孩子貶到塵埃里去，誰就贏了。

「他哪裡努力了，他一天到晚就知道玩，這點成績一點也不夠看，你們別誇他，我知道他差得遠了……」

「考第一就得意了，也不知道反省一下錯誤，為什麼沒有考滿分，就知道驕傲自滿……」

「沒有沒有，不過是會彈一點鋼琴就出來給人作秀了，我還嫌丟人呢……」

起初還只是玩笑，到了後來竟然就成真了。

不是說我不努力一天到晚在玩嗎，那我就玩到天亮徹夜不回家。

不是說考第一無所謂嗎，那我考倒數第一又如何。

不是說會彈鋼琴很丟人嗎，那我就砸爛它再也不彈。

蔚一暢徹底成了他爸嘴裡的廢物，這下終於滿意了吧？

不，他還是不滿意，因為蔚一暢就算混也混得有名堂，走到哪裡都有一群人跟隨他，就算臭名遠揚也依舊有人相信他幫助他。

按理說在「打擊教育」下成長的孩子都會越來越自卑，可蔚一暢倒是越來越放蕩不羈了，這對蔚一暢來說也許並不算壞事。

蔚一暢理所應當地成了個廢物，他爸整天和他鬥智斗勇，最後還是拿他沒辦法。

蔚一暢對於學習的抵觸，完全來自於他爸，就連這次補習，也只是為了拿回他的車。

蔚一暢趴在桌上刷了會微博，突然跳出來一條消息提示。

小白：周六去圖書館刷考卷嗎？

蔚一暢盯著自己備註的「小白」兩個字許久，深吸了一口氣，從剛才那種心態里拔了出來，才回覆。

夜叉：什麼？周末還要學習？

小白：學習是永無止境的

這一點也不像是白稚能說出來的話，這兩個月接觸下來，白稚除了成績好以外一點都不著調，和他很合得來。

當然，除了和他抬杠的時候。

蔚一暢想了想，手指在手機上劃了劃，找到表情包。

夜叉：算你🐮👃

白稚沒有回覆他，蔚一暢也不覺得奇怪，翻開英語姑且先做了會兒閱讀。

他不是笨，只是懶得學。

到了周五放學那天，白稚又興奮得像個國小生一樣，拎起行李箱就跑。

陸斯年為了跟上他的步伐跑得氣喘吁吁，白稚回頭看了他一眼：「你要不要也跟著少年班那些小屁孩一起練練，體質也忒差了。」

陸斯年婉拒了他：「醫生說我不宜劇烈運動。」

「行叭。」白稚慢下腳步來等他，在樓梯間的窗戶看到了蔚一暢。

蔚一暢跟個沒骨頭的大爺似的被倆人架著走，曹歌深受其害，彷彿佝僂的小老頭。

白稚朝他們喊了一聲：「別忘了學習！」蹭蹭蹭又跑下了樓。

蔚一暢條件反射地站直了，才反應過來是白稚在喊，不由朝窗戶看過去，那裡只有個戴著瓶底厚的眼鏡的書獃子。

「……」

曹歌捂著肚子狂笑：「大哥你又被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蔚一暢抽了他一下肩膀：「閉嘴！看我明天怎麼收拾他！」

曹歌停了下來，找到了這句話的重點：「明天？你倆明天也要見面？為什麼我不知道！」

蔚一暢還沒解釋，曹歌又在那演上了。

「天可憐見啊，我這顆小白菜，黃了，蔫了，不得寵了，你有了新白菜就忘了我了！」

白稚這顆嫩白菜走了過來，湊到曹歌耳邊說：「可是咱們周末不也要見面嘛？」

曹歌耳根一紅，這是他心虛的表現。

蔚一暢看他們這咬耳朵的勁兒，不知道什麼時候白稚和曹歌熟到這種地步了，都超過自己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較什麼勁，鬼使神差地伸手把白稚拽了過來，作為旁觀者的陸斯年看得一清二楚的。

他抬了抬眼鏡，重度近視的眼裡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