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斯年拿著托盤打了兩個菜，一個人找了個位置坐下。

高中生們通常都是結伴吃飯的，極少數落單的，不是性格孤僻就是被校園暴力，陸斯年顯然是前者。

白稚好幾天沒有和他一起吃午飯了，這其實很正常，他們之間的友誼並沒有那麼深厚，白稚也不止有他一個朋友，是他性格不好交不到朋友，白稚可憐他罷了。

但事實是，白稚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陸斯年木然地咀嚼著食物，他一想到白稚性取向的問題，就忍不住惱怒。

在他眼裡，白稚是一個優秀的人，成績也好，性格也好，就算是同性戀也能找到比蔚一暢好的對象。

是的，當別人還在討論白稚的性取向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白稚的取向對象是誰了。

陸斯年低著頭拿著托盤往前走，一不小心撞上了人，湯汁濺了那人一身。

「你長沒長眼睛啊！會不會看路！」

陸斯年小聲說了句抱歉，卻被他重重推翻在地，油膩的湯汁澆了他一頭一臉。

「好啦，這樣就公平了！」

湯汁從髮絲間滴落在地上，陸斯年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眩暈，腿在發軟，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話。

嘈雜的聲響彷彿在一瞬間放大了百倍，陸斯年多麼渴望這一刻有人能站出來。

可是沒有。

短短的幾秒時間裡，陸斯年撿起地上的托盤，突然朝那個人的方向奔去，沉重的托盤砸在那人頭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厚重的眼鏡掉了，露出一副上挑的，布滿血絲的眼睛，帶著一股狠勁兒。

那人被砸懵了，陸斯年作勢還要動手，同伴們見這個陣勢紛紛落荒而逃。

而他失去了眼鏡後就沒了準頭，第二下砸在旁邊的柱子上，整個人晃晃悠悠也差點撞上柱子。

他聽見有人喊了一聲：「陸博士！」

白稚像個小炮彈一樣沖了過來，陸斯年看不清他的臉，但確實看清了他是誰。

是白稚啊，他總能在危機時刻出現，總能化險為夷。

「是不是你欺負了我們陸博士，不然他一重度近視怎麼可能跟人動手！」

遠遠的見一個老師走了過來，白稚還不怕事地揪著那人領子甩來甩去。

就是這一點，陸斯年永遠無法討厭他。

趕在那老師後面的，還有蔚一暢這個混世魔王，他浩浩蕩蕩帶著一幫子小弟擠了過來，把那老師攔住了。

「老師，這人一個手滑把托盤砸自己腦袋上了，我朋友在給他急救呢。」

「？」老師指了指還在死命揪著人家領子不放的白稚，「開什麼玩笑，有這樣急救的？」

白稚聽見動靜，把人放在了地上，活動一下胳膊就要給人做心跳復甦。

地上的人瞬間蹦了起來，他聽說過有做心跳復甦動作不標準被按斷肋骨的。

老師：「你放開他！這個同學已經醒了！」

白稚哦了一聲，「老師，我這個算不算樂於助人，可以加學分嗎？」

那老師看他這幅一本正經的樣子差點就信了，「你、你們不是欺凌同學嗎，怎麼好意思說樂於助人？」

蔚一暢嗤笑一聲：「我是目擊者，他們倆的確是在『樂於助人』。」

那老師看到蔚一暢的時候臉色瞬間就變了，怎麼哪裡出事都有他。

「行了，你們兩個都把臉好好洗洗，你，還有你，等會來教務處一趟。」

「……」

白稚和蔚一暢很不幸也被叫到了教務處來，白稚的班導明顯很少來這裡，蔚一暢的班導則是淡定自若。

「你們班熊孩子也犯錯了？」

「好巧。」

白稚這學期不知道怎麼回事，和這個蔚一暢混熟了，不好好學習天天學人家打架，這下好了，連陸斯年都給帶壞了。

班導痛心疾首，也不好當人家班導面說蔚一暢的壞話，只好說：「是白稚的不對，這孩子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爆發了。」

白稚黑人問號臉，等著她說下一句。

「但是欺負別的同學這種事情，白稚是絕對不會幹的，只能說是……」

白稚知道了，她想甩鍋給蔚一暢。

他皺了皺眉，便要開口，突然被蔚一暢捂住了嘴巴。

他無所謂地說：「我習慣了，你不用管。」

雖然你這樣是很仗義但是你手心真的都是汗。白稚拍開了他的手。

陸斯年看他們倆的小動作，忍不住湊近了一點偷聽，結果看到蔚一暢口袋裡塞了一本「高中必備單詞3500」。

「陸斯年。」

陸斯年突然被點名，他身上穿著白稚的校服，袖口有些短了。

「秦勇說是你先挑釁他的，有這回事嗎？」

陸斯年還沒答話，班導倒是急上了：「沒有這回事沒有這回事，陸斯年怎麼可能……」

「不是挑釁，只是一不小心撞到了他，飯菜濺到了他身上。」

班導瞪了他一眼，顯然是不想他這樣回答。

陸斯年繼續說：「可以查監控，後面他把菜澆到了我頭上，一時沒忍住就打了他。」

學生處主任打了個電話叫人查監控，一邊說：「陸斯年先回去，等有結果了我再通知你。」

陸斯年愣了一下，白稚意識到了什麼，對陸斯年笑了一下，讓他快走吧。

辦公室的門砰的一聲關上，氣氛陷入了低谷。

「本來還想找時間跟你談談，沒想到你又惹事了，白稚……」

白稚低頭看著腳尖，希望班導能不叫家長。

白稚出來辦公室，他毫無預兆地用腦袋撞了一下牆，額頭瞬間變得紅腫。

他在心底無聲地咆哮著，像一隻無處釋放的小獸。

「白稚，我相信你知道我要跟你說什麼，你自己清楚，你這樣的成績完全是能保送x大的，不要因為一時的錯誤就葬送了自己的未來……」

午休快要結束了，但班導顯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蔚一暢心想能不能讓他爸想辦法換掉這個八婆。

而另外一邊，陸斯年堅持要帶白稚去醫務室。

「陸博士，你讓我一個人待會，好嗎？」

陸斯年放下拉他的手，此時寢室里只有他們兩個。

陸斯年突然說：「我之前一直覺得，蔚一暢配不上你。」

「但是我永遠尊重你的選擇，無論你喜歡的是誰。」

白稚愣了一下。

陸斯年鄭重地看著他：「也許他是個好人，我相信你的眼光。」

白稚撓撓頭覺得好笑，原來陸斯年是這樣想的：「你相信我的眼光有什麼用」

陸斯年愣了一下：「為什麼？」

「因為我們還沒有在一起。」

白稚這一天累慘了，除了陸斯年的事外，還有蔚一暢的事。

要不是陸博士那句「為什麼」，白稚還真忘了自己在追蔚一暢，最近凈忙著學習了。

可是他最近沒有追蔚一暢的動力了，他好累。

於是白稚安排好了計劃，周六把蔚一暢約出去學習（單純的學習），周末去跆拳道館教曹歌，多麼充實的周末啊。

flog：周六去圖書館刷考卷嗎？

蔚一暢過了幾分鐘才回覆。

夜叉：什麼？周末還要學習？

flog：學習是永無止境的

夜叉：……

夜叉：算你🐮👃

白稚刷起真題來，默念：我真的不想追蔚一暢我真的不想我只是找他一起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