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們高鐵都是有規定的，希望您能配合我們工作，謝謝。」工作人員保持一慣的禮貌微笑，絲毫不為這點事情著急。

「有沒有其他辦法？這是我孩子留給我的，他前不久去世了，所以……能不能通融一下？」想到這是小青留給他的東西，慕青還是想爭取一下。

工作人員搖頭。

最終那串有點陳舊的鞭炮被工作人員拿走了，慕青背著大袋的行李失魂落魄的坐上了去往A市的高鐵。

高鐵快速且穩當，五小時就到了目的地。

慕青睡了一覺，下高鐵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他背著麻布袋裝好的行李出了站，看著外面燈盞琉璃，繁華漂亮的景象，心生感慨。

A市這所大城市原來比電視上放的還要更加的大氣輝煌。

A市沒有工地那兒的天氣熱，可夏天依然帶著一股股熱浪席捲著這這座城市。

慕青抬手扇了扇風，然後背著行李融入擁擠來往的人潮。

「先生住店嗎？」

路邊拉客的司機拿著一個牌子走過來跟慕青打招呼。

「我們專車接送，住宿便宜還包吃。」

「包吃？」慕青聽到這個詞下意識地停下腳步，舔了舔幹澀的唇瓣。

他就早上在工地吃了頓半飽的早餐，上高鐵因為餐盒太貴不捨得買，過後沒再吃過東西，實在受不了才到洗手間捧了兩口自來水喝。

「是啊。」

拉客的司機見有戲更加熱情的推銷起來。

「我們旅館就在附近，不僅便宜包吃，網路空調一備俱全，在這周圍絕對是最劃算的，走過這個村可沒這個店，高鐵站附近可就我這麼一家。」

慕青把行李放在地上，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開口問道：「我多住幾天可不可以再便宜點？」

「喲，多住幾天呀！那當然會給你最低的價格啊，我敢保證是這周圍最劃算的價格！」

這可不得了啊，司機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拉到了一個長期客戶，樂不開支地伸手幫慕青提行李。

「時間不早了，我現在就帶你去吧。」

「好好好。」慕青同意了，可沒讓司機幫他拿行李，自己把行李提起來一甩，利落地扛上肩頭。

工地第一棟樓工期才三分之一，正是事情最多最雜的時候。

一天的忙碌直到晚上九點才結束，周易和楊威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宿舍。

「老周喝水。」楊威拿過桌上的杯子給周易倒了杯水遞上去。

「方經理休息了嗎？」周易說完，接過楊威遞過來的水一飲而盡。

「剛剛我路過他宿舍門口，看到裡頭熄燈了，應該休息了吧。」

「那明天早上再找他吧。」周易把杯子放在桌上，「慕青簽的合同呢？拿過來我再看看。」

「老周，不是我說你，人家黑字白紙寫的清清楚楚，他把賠償的百分之九十無條件捐給了福利院，我們都在旁邊看著他簽字，難不成你以為方經理會背著我們威脅他？」

周易伸手急躁地解開扣得一絲不苟的領扣，說話倒是平淡地很。

「不是我以為，他現在不在工地幹了，其他地方又沒有認識的人，雖然小青的醫藥費方經理一分不少地出了，可也不保證慕青離開這裡就有能力養活自己。」

「怎麼就沒有了？」楊威難以理解他這種奇怪的腦迴路，「他在今天之前可是憑自己的雙手養活了自己，還養活了一個孩子，小青長這麼大可不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嗎？」

「話雖沒錯，但我還是不放心，你把合同拿過來我看看。」

「你這又是何必呢。」楊威搖頭道。

「還有協議一起拿過來。」

「知道了。」

許久，看完合同協議沒有大問題後小心地放進抽屜，一邊抬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一邊從桌上拿過手機準備給慕青打個電話。

「老周，還不洗洗睡了？」楊威推開門，抱著臉盆站在門口。

「一會兒就去，你先休息吧。」

「好吧，你也早點休息。」說完楊威關上門離開。

重複打了三個電話都沒人接，想來這麼晚慕青應該是休息了。

周易側過身，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手機的邊角有規律地轉著圈，好一會兒才停下動作。

他思緒飄遠，想到那個毫無防備的親吻，不自覺地再次抬手摸摸自己的唇瓣，眼眸中笑意熏染，漆黑地越發深邃迷人。

快晚上十一點，慕青這邊才算正式安頓好。

被司機帶過來後，慕青看了看環境，滿意地當場就交了三天的住宿費。

老闆人也不錯，知道他剛下高鐵還沒吃晚飯，上菜時就多給打了碗飯上來。

「老闆，謝謝啊！」送走人後，慕青趕緊關上門。

現在他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找了把凳子坐下就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吃飯。

一份白菜炒肉和一小碟子鹹菜也夠慕青吃的滿足，在工地上他吃過比這更差勁的伙食，現在還能有免費的飯菜已經很好了。

高興地夾著白菜里零星一點的肉放進嘴裡，這一天的鬱悶和壞心情瞬間被一掃而空，徒留溫飽後的滿足。

半個小時後，慕青洗過澡穿著條洗白的短褲出來，從床頭的腰包里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摁了好久都沒亮屏，顯然是沒電了。

慕青伸手把小手機反過面拆出電池，從包里找了塊兒新的電池換上，嘆息著倒在床上。

「小青啊小青啊，沒想到現在叔叔連你留下的一串鞭炮都保不住，真是個窩囊廢。」

抬手摸著掛在脖子上的一個三角平安符，裡麵包著小青火化後的骨灰。

慕青迷茫地盯著有點發霉的天花板，低聲吟喃：「小青啊，是叔叔的錯，等叔叔在A市落了腳一定給你買很多，很多的鞭炮……每天都給你點一串。」

陷入滿是美好的憧憬里，慕青眼睛逐漸迷糊，幾分鐘後疲倦緊繃的身體就放鬆開來，呼吸變得緩慢寧靜。

而工地宿舍里，周易躺在柔軟的被子上，睡著前還在想，明天一定要給自己放一天假，可以開車帶慕青出去散散心。

第二天的早晨，朝霞鋪滿了整片天空，絢爛的顏色像是剛畫好的油畫。

「老周，方經理等等要出去，問我們要現在去找他還是等他回來再說？」

楊威有點著急，門也不敲就直接推開門進來了。

周易對著鏡子扒拉了下額前的碎發，然後認真地扣好扣子，整理好衣服。

「先找方經理，晚一點你幫我去街上餐廳訂兩個位置，我找慕青有事。」

「去街上餐廳？什麼事情那麼重要？」楊威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