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凰可以說是被日夜監禁著。

君棲桐每次來看他都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可那雙墨色的劍眸里總是在拚命地壓抑著什麼。

君棲桐徹底明白了，是他親手葬送了自己的愛，但是，他絕口不提那天談論的事。

楚清凰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兩人之間似乎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共識，直到周瑾安的出現，徹底地打破了這種脆弱的平衡。

周瑾安半跪在地上，身子卻挺得筆直:「國不可一日無主，望陛下早日回宮。」

楚清凰卻看出了他動作的僵硬，他在強忍著，害怕著，他所慮所憂非國非家，而是只有一個他。

君棲桐坐在一旁，看著楚清凰眼眸映著其他人的身影，他的胸口像是有什麼要噴薄而出，墨黑的眼眸也隨之晦暗不明。

「朕若不回去，這北離的天下可就是你的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難不成你看不上這用朕的身體換來的江山?」

周瑾安猛地抬頭，聲音里透著壓抑不住的痛苦:「陛下……無需如此，哪怕傾盡北離一國之力也絕不能讓陛下受此等屈辱折磨啊！」

「屈辱?折磨?」楚清凰緩緩站起身來，衣服隨著指尖的輕挑一件一件地滑落下去，他伸手環過君棲桐的脖頸，一副親昵之姿，「你怎知我不願?」

「陛下，您這是……何苦?」

周瑾安心痛得像是被刀子生生地剜出了一個洞，他又一次沒能守護住這個人。

楚清凰依附著君棲桐，紅色的錦袍散落在君棲桐那一襲墨錦袞衣之上，他望著君棲桐的眼底沒有絲毫愛意，嘴中卻吐出最動人的情話:「我與他可是兩情相悅，怎麼會苦呢？」

明知道，懷中的這個人說著最假的謊言，可君棲桐卻還是想自欺欺人一回。

這杯鴆酒散發著令他無法抗拒的甘甜，而他，只能甘之如飴。

他伸手攔過楚清凰的腰肢，將他圈進自己的懷裡:「我的人，莫說一個北離，就算這天下，只要他想要，我自會捧給他。當然，前提是他得留在我身邊。」

最後一句話，君棲桐是咬著楚清凰的耳朵說的，聲音中帶了幾分惱意。

在外人的眼中，他對他的好就是這麼不堪嗎？他的愛意就只是不斷地欺辱和掠奪?

一想到這兒，他整個人身上散發出駭人的氣勢，壓得所有人喘不過氣。

周瑾安眼底泄了幾分恨意，卻依舊恭敬道:「南皇想要多少割地賠款，北離都願拱手送上，只是……」

「將他還給你?」君棲桐豈會看不出周瑾安的心思，哪怕他壓抑隱藏得再深，也依舊逃不過嫉恨之心。

君棲桐冷笑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與我談條件?我想要的東西都會自己親手拿來，何須你拱手相讓?」

周瑾安衣袍下的手緊攥，他似乎耗盡了自己的理智，才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他絕對不能意氣用事。

他眼神有些飄忽地看向楚清凰，還帶了幾分乞求。

楚清凰是委曲求全也好，心甘情願也罷，無論哪種情況，對他來說都是無法忍受的。

他從不敢奢求他的愛，可卻讓他眼睜睜地看著他對著別人投懷送抱，他做不到。

楚清凰忽然開口:「周瑾安，我的寢宮留有詔書，我不在之時，北離便是你一人的江山，可莫要讓我失望了。」

楚清凰神色淡然得像是說了件無關緊要的事，但足以見得他早就有了禪位之心。

他謀劃的一切，僅僅只是為周瑾安做嫁衣?

君棲桐錮著楚清凰的手不斷地用力，他是怕自己傷了周瑾安才對他說出那般違心之語嗎？怕周瑾安無法成為北離帝王才跑來對他委屈求全嗎？

可笑的是，他竟然不敢去質問他，生怕他承認了這個事實。

哪怕他心裡有著別人，也別想著離開他，他是絕對不會再放手了。

周瑾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了出來，等他回過神來，身後早已什麼也看不見了。

他望著遠處那個已然模糊不清的地方，猛地低吼一聲，像是野獸發出凄厲的悲鳴。

君棲桐，我周瑾安在此立誓，終有一日，我定會將你從王座上拉下，將他重新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