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羽是如此敏感的人嗎？

沈時想在記憶中尋找答案，但當他想找到這個人的線索時，腦子就隱隱作痛，似乎是在對他的警告與懲罰。

好像這個人就是憑空消失一樣。

或許，這也是他想改變命運的代價。

因為他發現自己已經記不太清，原來他父母離婚時的細節了。

沈時突然害怕起來，如果他在這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呆的愈來愈久，那自己的記憶會不會丟失的越多？無論是那些美好的還是不美好的。

如果人如一張白紙般活在世上，那還有什麼活著的意義呢？

「你來了啊……」沈時故意壓死自己的聲音，想顯得沙啞一些，他的眼睛微微睜開，身體像本能一樣伸了個懶腰。

林飛羽扶沈時坐起來：「你怎麼知道是我來了？」

「我可沒說是誰。」沈時慵懶地聳了下肩膀，他斜斜地看了眼桌上放著的兩本嶄新的書，「不過也只有你會給一個我帶資料了，我可是病人。」

他的眼睛上蒙著一層水霧，頭髮似乎有些濕，搭在耳朵兩側。

林飛羽看後微微一怔，他的眸光閃爍了下，雙手環扣著放在大腿上，大拇指因為不安的情緒互相摩擦著：「你什麼時候能回學校上課？」

「至少要一天後吧。」沈時回答道，他拿起自己的手機，面無表情地將自己發的消息刪掉，「我感覺自己身體沒問題。」

「你肯定不會出事的。」沈時的話音未落，林飛羽就飛快地接話。

「誰說的清呢。」沈時凝視著林飛羽，他的目光帶著一種強烈的探究。

當沈時稍微掂量了下林飛羽的行為後，他有一種錯覺感，林飛羽似乎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一些事情。

究竟是他過於敏銳，還是……

畢竟，世上有他這樣獨特的存在，也不能排除是否有像他這樣第二個存在。

林飛羽點了點頭：「你也不要多想。」

他又轉念問道：「話說你這個手錶是什麼時候買的。」

沈時並不顯得絲毫慌張，他只是將手臂翻過來，只露出了一個藍色的表環，略有些刻意地隱藏著錶盤。

如果林飛羽看到了錶盤，肯定還會問為什麼上面的時間與正常時間不同。

那時候他可就解釋不清了。

「十四歲生日的時候，只不過很少戴，最近才戴習慣。」沈時好似不知不覺般將雙手伸進被子里，他的眼裡閃過一絲狡黠，「對了，你還沒有送我禮物吧？」

林飛羽皺了下眉，他想用笑容掩蓋住自己怪異的眼神:「你怎麼記性這麼差，雖然我只送了一隻小夜燈，但好歹也是沒忘了你的生日呀。」

沈時臉上的表情凝固住了。

他似乎自己亂了腳步。

「媳婦對不起，媳婦對不起，媳婦對不起……」沈時低著頭，裝作一副膜拜的樣子，嘴裡說著如痞子般的話。

但他腦子卻不是表面上那般嬉皮笑臉，已經處於電腦卡機的狀態，完全運轉不起來。

林飛羽的兩頰出現了可疑的暈紅，他故作懊惱般拍了下沈時的腦袋。

「滾。」他輕輕吐出了這個字，眼睛像水珠子一般轉動著，說是生氣，但面若桃花，彷彿是在巧笑，彎彎的眉梢似乎自然地帶著一種風情。

沈時不知上輩子自己是如何與林飛羽分道揚鑣的，可能自己也有自己的理由。但這時他才明白，世上最福祉的事情，就是能有一人和你對視一眼，就能會心一笑，這才是不負青春。

「沈時，你陪老媽去看下房子吧。」周末的時候，沈母提議道。

沈時手中握著的筆一頓，在試卷上留下彎彎曲曲的黑線。

原本拆遷是一件好事，然而沈父卻在買房子的時候提出離婚，不知是趁機行事，還是早就圖謀不軌。

沈時咬著筆頭，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試卷上的數字，呼吸漸漸倉促起來。

沈時豁然開朗地拍下了桌子，似乎是下了決心。他在手機上端詳了一遍《婚姻法》，找到自己想要的內容後，心中的想法愈發肯定。

如果沈父失去了自己在城市紮根的依靠，會不會就放棄了離婚？

或許這對沈父來說有一點殘忍，不過這個家庭的大部分財產，本來就不屬於他，所以沈時並沒有覺得自己虧待他。

沈時的笑容顯得有一些陰沉，他收斂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好像若無其事。

「老媽，您要不要考慮下新買的房子寫我的名字？」沈時在路上悠悠說道，「不然您以後將房子過戶到我名下時，又要花一大筆錢，很不劃算。」

沈母想了下，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他不能告訴沈母真相，沈母知道後也會答應，只不過她就更有了與沈父離婚的保障——不用擔憂財產的問題，得到沈時，就相當於得到了大部分財產。

畢竟在這個衣食幾乎無憂的時代，土地的供給量，遠遠趕不上暴漲的人口。

其實，沈時註定會跟著沈母，儘管他知道，自己會與沈母的生活並不和諧。

但是沈父什麼時候會主動承擔起扶養教育他的責任，什麼時候會將他的前途真正地放在心上，而不是口頭說個一兩句。

這些他都無法預知，但他也不敢去嚐試，萬一一輩子都是渾渾噩噩呢？

「恆大的房子很不錯吧，大學畢業後我們就住在這裡。」車上，沈母指著不遠處一套裝修精緻的房子大喊道，她的眼裡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沈時略有些敷衍地點了下頭，心卻被刀劃了一個又一個口子。

的確，原本看似一片光明的未來，卻被他親自用雙手毀掉。

他不該將生活當作有一份耕耘就會有一份收穫的童話，也不該模仿那些商業大款的傳奇。他只是普通人，沒有那樣的才能，更沒有那樣的運氣。

這是他最大的遺憾之一，他可以自得其樂，隨遇而安，但他拖累了身邊的人。

「我能把房子寫我兒子的名字嗎？」沈母向售房員詢問道。

售房員了解了沈時的一些情況後，也就許諾了，給沈母看了一下模擬的合同。

沈時在一旁戴著耳機，他閉上眼睛，將聲音調到最大，享受著屬於自己短暫的安寧。

希望一切如他所想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