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諾過上了他的父母所期盼的生活，早上醒來有麵包和牛奶，可以毫無畏懼地進入圖書館，能接受良好的教育，最後踏入了德國柏林自由大學，離德國的上層精英們愈來愈近。

童年流著鮮血的畫面漸漸模糊起來，甚至他寫不出自己應該牢記在心底的語言。恩諾似乎習慣了子彈的聲音，他也習慣了從冰冷的屍體上跨過，踩在凝固的烏紅上。

斯特想讓恩諾成為一名醫生，但恩諾並不想讓斯特這個「兇手」來安排他的人生。難道他成為醫生，為殺害自己父母的德國人治病嗎？

「恩諾，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恩諾回家的次數變得比以前更少了，他對斯特的態度冷漠起來，連微笑都不願意擺出，眼睛像是清冷的秋。至於斯特為他種下的玫瑰，恩諾更是不屑一顧。

「至少我不會做一名醫生。」恩諾從自己的襯衣里掏出一根香煙，當著斯特的面點燃，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煙圈，「不過我發現我最近對德國的政治有些興趣。」

他想成為一名政客。

恩諾吸了幾口，扔在地板上，用皮鞋踩滅，他露出了一個極其惡劣狡黠的笑容，眼睛閃爍著精明的光，掩蓋住了藏在背後的仇恨。

恩諾有些矛盾，他憎恨現在這個虛偽的身份，又享受著這個身份給他帶來的權利。

「你……你想參政？」斯特的每一個字都是顫抖的，他的臉色幾乎是慘白，想到什麼，他發出像烏鴉般刺耳聒噪的笑聲，之後這笑聲成了不連續的哭泣，「恩諾……你瘋了嗎？」

「我親愛的叔叔，為什麼你會如此緊張？我擁有純正的日耳曼血統。」恩諾站起身來，他調動著留音機，放的還是貝多芬的音樂，他跟著調子哼著民謠，看起來心情十分愉悅，「而且，我可不僅僅是空想，我有自己的計劃。」

高中的安娜老師，她的丈夫是一名大家族的家主，擁有無法想像的資源，而他們有一個和恩諾同齡的女兒。如果不是對方的女兒主動接近他，恩諾也不會產生那麼多的想法。

首先，恩諾需要足夠多的錢，來擺脫斯特；其次，他需要足夠大的權，在上流社會穩固住自己的地位。

但或許，他以後會有意去破壞帝國的平衡，他不相信自己會找不到同伴。就算大家的目的不同，但他們的利益是互相糾纏著的。利益，才是永遠不會喪失價值的貨幣。

斯特已經沒有力氣去勸說恩諾，他扶著自己的腦袋坐在椅子上，急忙服用了藥片。

恩諾踏著拍子走到他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就像看一個崩潰的敵人。

如果罪惡是神寫下的樂章，那麼就由他來寫下終場。只有將這帝國所信奉的神消滅，才可能出現新的世紀。

恩諾抬起斯特的下顎，在他的耳旁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但我永遠都不會給你。」

「叮鈴鈴，叮鈴鈴……」

恩諾放開了斯特，眼中熾熱的情緒終究是平靜了下來，他的舌尖舔了下唇瓣，清了幾下喉嚨，接起了電話。

「米卡啊，好，好，我會去的。」恩諾的臉上又重新出現了純真的微笑，他的眼裡綻放了春意，那是真正的快樂，「就這樣吧，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