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卡放出來了嗎？」斯特白色的大褂未來得及脫下，他疲憊地躺在沙發上，脖子上還掛著聽診器，「他的傷好了嗎？」

「嗯，好的差不多了，監獄裡的人沒有找他麻煩。」恩諾沒有看他一眼，他快速地收拾著自己的行李，畢竟很快他就要搬出去了。

斯特視而不見，他不再想挽留，心底也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悲涼。或許這個孩子是他親手撫養大的，更多的是來自親情的留戀。

斯特淡淡地點了點頭，他已經習慣了恩諾對米卡莫名的依賴：「幫我拿點牛奶，這幾日我都沒有睡過好覺，病人愈來愈多了。」

「醫院都不管嗎？來找你這個私人醫生？」

「醫院？醫院都人滿為患了。你又不是不清楚戰爭要死多少人，傷多少人。而且找我看病的人會有錢去醫院嗎？」斯特感到好笑，他的眼睛幾乎睜不開了，「這事上哪有什麼治不好的病，明明只是窮病而已。」

「所以你為什麼要給他們治病呢？」

「你這個問題就很糊塗了，醫生本來就是要救人命的。」斯特喃喃自語著，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觸碰到了恩諾心底的柔軟，使恩諾想起了這個男人曾在他耳旁唱的歌謠。

當恩諾回到斯特身旁時，斯特已經進入了夢鄉。他的白色大褂已經出現了許多處褶皺，整具身體蜷縮在一起。窗外的風涼嗖嗖地竄進來，斯特應該沒有了自己的意識，但神情略有些不安，或許是做了噩夢吧。

恩諾才發現，自己對於這個收養自己的恩人，懷有了太多夾雜著惡意的偏見。

「你就是恩諾·柯尼斯？長得倒是挺漂亮的，難怪麗塔會如此喜歡你。」

恩諾搬出去不到半個月的時候，就被一個和他同般大的青年拜訪。青年的打扮看似普通，但眉目間透露著貴氣，他微微仰起下顎，看向恩諾的眼神始終帶著一股不屑。

恩諾保持著溫和的微笑：「抱歉，我不認識你。但既然來了，要不坐坐。」

「你要知道，麗塔這次的私人退婚，讓我丟盡了顏面。」青年的雙眉微微一挑。

恩諾沉默了半晌，他抬起眼眸，閃爍著真誠的光：「但我是真的愛她。」

青年的嘴角出現了諷刺的弧度，令恩諾意外的是，青年沒有再為難他。冷嘲熱諷了幾句，離開時給了他一個飽含深意的眼神。

青年十分不適應這個環境，因為這裡不但有他熟悉的虛偽，還有他厭惡的貧窮。

不但口袋是空蕩盪的，就連身體里的靈魂，都是空蕩盪的。

「麗塔，這個人和以前討好你的人又有什麼區別。」青年隨手將自己的外套扔進垃圾桶里，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錶，「浪費我的時間。」

在一個拐角處，麗塔背靠著牆，她金色的頭髮紮成了馬尾，俏皮的裙子也換成了精鍊的軍裝，純真的眸子竟顯出幾分鋒芒。

麗塔靜靜地抽著女士香煙，淡然地吐出朦朧的煙圈，臉色沒有表現任何多餘的情緒。

「東挑西選都是圖謀不軌的，為什麼不選個看得順眼一點的呢？」麗塔笑了，她似乎又是那個美好溫順的貴族小姐。

青年不忘調侃道：「這倒是我選未婚妻的標準，只不過你現在把我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