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卡，如果你有什麼需要，請及時告訴我。」恩諾低下頭，不敢與米卡對視。

「我有點想你了。」米卡撐著自己的腦袋，他緩緩伸出自己的手臂，觸碰到的卻是冰冷的玻璃，「真的好想摸摸你的臉。」

恩諾微微一愣，他對上了那雙灰色的眼瞳，除了悲憫之外，竟出現了其他情緒，一種濃烈且甜蜜，他讀不懂的情緒。

「你總說這麼曖昧的話。」恩諾無奈地扯了扯唇角，「晚上，你願意與我共舞嗎？」

「嗯？」

「到了晚上你自然就知道了。」恩諾的眼眸閃爍著狡黠的光，總有清澈的溪水在那裡流淌，而米卡就如飲溪的鹿戀慕著它。

今天的夜，沒有星光，但是難得寧靜。

恩諾租下了監獄對面一棟樓的房間，他亮起了燈光，灰塵在空中撲騰著。恩諾把唱盤放在弧形刻盤內，手臂懸在空中，像是挽住了某人的身體，閉上雙目，旋轉，旋轉……

音符鑽過了監獄的欄桿，飄進了米卡的心房。他情緒激動地從床上蹦起，赤腳來到小小的窗口旁，瞟到了那抹黯淡卻動人的光。

米卡的心上人，在他眸子的最深處，翩翩起舞。他也忍不住在黑暗裡跟隨著音樂傾斜轉動，擁抱那被月光拉長的影子。

恩諾啊，你何必試探我的心，我需要的是你的心甘情願。米卡逐漸出了了幻覺，他看見心上人躺在他的懷裡，他俯身吻了上去。

只可惜恩諾的身旁多了個女人，米卡的心臟像是被挖走了一塊，疼得他直吸氣，微涼的空氣撲滅了他所有的熱情。米卡的整具身體沒有了氣力，精神空虛了許多。他開始懊惱自己的遲鈍，也懊惱對方怎麼不明白他的心意。他似乎要在悲傷之中，停止呼吸。

恩諾不知道自己跳了多久，他的足尖慢慢地麻木，之後幹脆躺在了地板上。他一隻手的五指微微蜷縮著，似乎不想放開什麼。深沉的夜裡，他夢到兩個人在同座墳墓里長眠。

但另一個人的面容恩諾卻看的不太清晰，是麗塔，還是……米卡。

幾日後，米卡還是被放出來了。除了神色有點疲憊外，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不錯。

「這次如果不是我撈你出來，你還要在裡面蹲一個月。」迪思的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幾下，他的手指指著自己的腦子，「不用太衝動，煽動民心，應該是在政局混亂的時候。」

米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他沒有把迪思的話牢牢記住，畢竟他們是兩類人。

迪思是為了黃燦燦的金子，米卡是為了德國更好地發展。而恩諾，是為了猶太人的尊嚴。無論如何，他們利益的鎖鏈都糾纏在一起。

「對了，恩諾，你和那個貴族的小姑娘相處得怎麼樣了？」迪思打趣地撞了下米卡的肩，「圈子裡傳遍了，說那位名為麗塔的姑娘愛你愛得無法自拔，堅決與原本的未婚夫解除婚姻。」

恩諾緊縮著眉：「誰傳出的消息，我連她父母都還沒有見過，哪有這麼浮誇。」

「這不重要，既然這消息能傳出去，那就是能落實。不過，那個姑娘的確很有趣。」迪思抬起頭，展望著空蕩盪的街道，金色，紅色，綠色的葉子紛紛落下，這是這一年最後的繁華，他的眼睛還是一潭死寂，像極了死亡，「凜冬要來了，記得加些衣裳。」

這個國家表面的顏色，即將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