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諾沒想到自己這麼年輕就結婚，和一個能將黑的變成白的，丑的變成美的，骯髒的變成純凈的，錯誤的變成正確的女人結婚了。而這個女人，她對於外界的稱呼是「麗塔·馮·奧爾堡」，但恩諾知道，她真正的名字是權利。

恩諾被敬了幾杯酒後，臉龐就出現了兩抹異樣的潮紅，露出了憨厚可愛的姿態。麗塔或許是因為從小生活在這樣的氛圍，踏著貝多芬的音樂，在燈光與美酒間翩翩起舞。她略有些嫌棄地將恩諾推到天台，又隱入人海中。

恩諾眯起眼睛，他的身體輕輕靠在青年身上：「米卡，你也在這啊。」

「為什麼我要來這受氣。」米卡嗅了嗅恩諾身上的味道，有女人濃烈的香水味，有男人粗狂的雪茄味，還有雜亂無章的酒水味，他好似被噁心到了，幹嘔了幾聲，「所以說我不喜歡參加名流的宴會，明明都是風雅的東西，混在一起全變成臭的了，幾天味道都散不去。」

令米卡感到困惑的是，人們卻愛極了這種怪異的味道，那種痴狂超乎了對神的愛慕。

「米卡……」

「嗯？」

「你喜歡我嗎？」

米卡的身體僵住了，他全身的溫度急劇上升，似乎要將他焚燒至盡。米卡偷偷打量了眼恩諾的臉色，故作鎮定：「不喜歡。」

「是嗎？」恩諾努力睜開了自己的眼睛，認真地凝視著米卡，月光在裡面流淌著，有米卡熟悉的情緒揉碎在其中，他的嘴角泛起苦笑，「但我是真的喜歡你啊……」

「我不喜歡你。」米卡小心又翼翼地重複一遍，他忍不住內心的衝動，悄然來到恩諾身後，雙臂圈上恩諾的腰，「但我是真的愛你。」

米卡其實不懂什麼是愛情，也很少在貴族之間看到愛情。但他願意為了恩諾接受神的責備，甚至是遭受妄為當得的報應。

恩諾酒醒了，他的心頭莫名湧上悲哀。

說愛他的人太多了，有收養他的叔叔，有他的未婚妻，還有許多男男女女……但恩諾知道，大多是人愛的是他的皮囊。

他如果沒這副皮囊，什麼也不是。

涼風吹散的曖昧的氣息，又有一股寒意鑽進了恩諾的骨子裡。

兩人保持著沉默，享受著這片刻的安寧。

忽然，米卡鬆開了手，他翻過天台的欄桿，從上面跳到了鬆軟的草地上。

「下來嗎？」米卡朝天台上的恩諾喊道，他張開自己的雙臂。今晚的夜色不是很好，大多數星星都不肯出來，但有的卻躲在米卡眼睛裡。

恩諾低下眉，他的醉意幾乎沒有了，而那雙眼眸如月光般清冷。

米卡的笑容僵住了，他開始害怕，害怕是失望填補了他的空虛。

恩諾在想什麼？米卡不太想知道答案。

「不用再挑逗我。」恩諾小聲嘀咕了一句，他轉過身去，只留給米卡一個背影。

米卡盯著那個背影許久許久，直到他再也不看到它。米卡的雙腿先是發軟，又漸漸麻木，崩潰地癱瘓在地上，他抬頭望向天空，只有一彎殘月，黯淡慘白。它倚著黑暗，不予任何人希望，也不允許任何人將它摘下。

「坐在這幹什麼？」一隻手拍了下米卡的肩膀，米卡回首看去，那人的身邊散發著淺白溫柔的光，五官模糊成了一團，又聽那人說道，「這麼高，我果然無法像你一樣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