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時不時傳來驚艷的低呼聲。

悠揚的華爾茲重複響起，霍錦惜扶著托尼的肩，步態優雅的跟隨著他的舞步，翩翩起舞。

一舉一動都絲毫沒有新手的生澀。

她也確實不是新手，上一世對各個領域皆有涉獵，沒想到如今還幫了大忙。

藍色瞳仁愈發深邃，托尼傾身，濃郁的男性氣息籠罩下來。

「霍小姐，你今天真美。」

霍錦惜聞言毫不忸怩，而是抬頭對上那道視線，傾城一笑:「謝謝托尼先生的讚美。」

下一刻，柔軟的嘴唇落下來，吻在女子髮鬢。

低沉的男音縈繞耳側，似是蠱惑:「可是你的眼淚，很苦，苦到了心裡。」

托尼親吻的地方，恰好就是剛剛眼淚滑入的軌跡。

他都看到了。

霍錦惜微嘆，大概是今夜喝了酒的緣故，她到底有些失態。

酒真是個能讓人放縱的東西。

「我很好奇，」沉沉的男音繼續響在頭頂，「霍小姐，今夜邀你跳舞的人這麼多，你又是怎麼知道，我是托尼的呢？」

霍錦惜驀然笑了。

那笑容在黑暗裡熠熠生輝，甚至還折射出一抹俏皮的意味。

「托尼先生，」女子輕輕開口，聲音滿是笑意:「可在這樣多的邀請者中，也只有你，是用德語同我講話的。」

在場眾人中，只有托尼，知曉她會德語。

在西方交際禮儀中，年輕的紳士們第一次邀請陌生的小姐起舞，都會用對方國家的語言。

其一，算是試探，其二，也算是尊重。

「你很聰明，霍小姐，」托尼亦是笑了，英俊不凡的臉上充滿讚賞:「若是將布爾斯柯家族在中國的力量悉數交與你，也是我們的幸運。」

聞言，鳳眸瀲灧出一抹玩味，「我認為這樣的事情，不該在這裡談。」

「當然。」

恰好一支舞結束，托尼略微頷首，攬著霍錦惜一個旋身，便離開舞池。

樓上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

喝了一整杯高濃度的伏特加，霍錦惜委實有些撐不住了。

酒的後勁上來，女子懶懶散散的陷入沙發里，輕揉著額角。

是她大意了，這具身子酒量委實不佳。

這時，一個透明的高腳杯再次出現在眼前。

湛藍色的液體微微蕩漾，泛著輕柔的波瀾。

緊接著入眼的是托尼紳士的面容，「霍小姐，喝了那樣多的伏特加會很不舒服，這是我剛剛親手為你調製的雞尾酒，你嘗嘗，我在這裡頭加了很多貴國的原料。」

霍錦惜抬手，順從的接過那個杯子，喝了一口。

甘甜清爽的味道在唇齒間散開，使得整個人頭腦都禁不住清醒了幾分。

鳳眸掠過幾分詫異，霍錦惜晃了晃杯身，又輕輕嗅了嗅，「這裡頭沒有酒精？而且添加了很多中國的醒酒材料？」

「啪啪啪！」

托尼眼裡激賞更重，「這是我發明的新式雞尾酒，霍小姐真是厲害，連成分都嘗得出來。」

霍錦惜失笑，雞尾酒？

歐洲人就是喜歡搞一些有的沒的。

既然不是真的酒，霍錦惜便仰頭，一飲而盡。

酒里加了薄荷和冰，喝完之後，頭腦也算是清醒的差不多了。

抬手扔出一物，霍錦惜慵懶的半撐著額頭，目光卻是緊緊盯著托尼的反應。

「先生，如果我沒記錯，在布爾斯柯家族裡有著明確的族規。」

「凡是持有這塊帶族徽木牌的人前來，必要應其所求。」

托尼聞言，果真露出無奈的神色。

「霍小姐真是神機妙算，連我族內秘辛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霍錦惜微微揚頭，曲線姣好的脖頸停留在高傲的弧度上。

「你知道我要什麼，托尼先生。」

托尼也不猶豫，而是果斷點頭，開口鄭重:「布爾斯柯家族放出的承諾，一定會依約履行。」

俯身撿起那塊木牌，托尼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又問道:「霍小姐，我可以詢問，這些秘辛和這塊木牌，你是怎麼知道和得來的嗎？」

霍錦惜懶懶散散的斜了她一眼，眸中神色不變:「當然可以，但是我也可以選擇沉默。」

這塊木牌，其實是她母親留下來的。

布爾斯柯家族的直系後人嫁於漢人，就必然不能再參與家族事務，亦是要遠離家鄉，也就代表著同樣無法受到家族庇護。

因此，她的嫁妝，就是這樣一塊木牌。

這是家族對她的愛護和表態。

托尼聞言，十分遺憾的嘆了口氣，「那好，我們會尊重你的選擇。」

喝完了那杯雞尾酒，霍錦惜倒是突然來了興緻，說是想看看北平的夜色。

歐洲人本就灑脫，又喜愛在夜裡尋樂子，因此，托尼當即便邀請她外出賞夜景。

租界人種混雜，又涉及各國勢力，霍錦惜怕遇到什麼麻煩事，從而敗了興緻，遂提出去租界外頭遊玩。

兩刻鐘後，汽車停在北平最大商場的門口。

霍錦惜連禮服都沒換下，只簡單摘了頭紗和臂紗，又把身後繁複的曳地長擺拆了下來，只剩下一身簡單的綢緞筒裙長及腳踝，綴滿寶藍色珍珠的高跟鞋足足有八公分，愈發顯得女子出挑美麗，高貴典雅。

托尼下車之後先是繞到汽車的另一邊，十分紳士的為霍錦惜打開車門。

霍錦惜動作優雅的下了車，極其自然的挽上托尼的手臂。

在西方禮儀中，擁抱和親吻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況且，霍錦惜本就是生於二十一世紀的新時代女性，再加上入鄉隨俗，便也不覺得有什麼。

可放入旁人眼裡，便是將兩人的關係想的更深了一層。

托尼今夜舞會的晚禮服是一身深灰色的西式正裝，剪裁得當的衣料襯托出男人英武有力的身軀，滿滿的男性荷爾蒙氣息。

還好，這一身打扮，她並不討厭。

霍錦惜眉眼含笑，顯然很喜歡托尼的眼光。

其實燕尾服什麼的……唔……她從前就覺得最丑了。

兩人一路皆用德語聊天。

「霍小姐喜歡什麼，我請客。」

「隨便逛逛，若是有喜歡的，我不會客氣的。」

「哈哈，霍小姐比一般東方女子要豪爽的多。」

「我可以將先生這番話聽作誇獎嗎？」

「當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