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念坐了半天，腰酸背痛，頭腦發漲，伸了個懶腰，提著行李箱下了火車。時念遇到接應的人，憨厚老實，帶著點山裡的黝黑，皺紋肉眼可見。

他對時念很熱情的握了手，老何是這個村裡的村長，他雖然沒怎麼讀過書，但十分尊重讀書人。時念這個自然而然散發著讀書人的優雅的氣質，確實是看起來不一樣。

這個山區是政府指定地點，老何見過上頭下發來的通知書，見他們來了，他就覺得這個就關係著村裡娃娃的讀書事情，多讀點書總過是好的。

他絲毫不感敢懈怠，連忙邀請他上了麵包車，崎嶇不平,七拐八彎，時念拉著車上的車環，感覺坐了一趟家庭版過山車。他下車時腿有點發軟。

村長帶點口音的解釋:"這裡口窄，車子不好過啊。現在得自己走進去。對了，不是還有個老師嗎?怎麼沒來?"

時念費力地提著藍色行李箱，喘了幾口氣:"他因為事情耽擱了，等會才能登上火車，可能明天才能到。不好意思啊。"

老何連忙擺手說"沒事，沒事，事情不大。"

時念笑著說:"明天我去接他，就不麻煩村長了。"

"不行，你得給娃娃們上課。"村長和藹的笑了。

"這裡路也不好走啊，這個事還是給我們年輕人做吧。"

"時老師這話是我老何老啊。"

時念立馬覺得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補救:"不不不，何村長說話底氣渾厚，一聽就身體健康，哪裡老啊。"

老何一聽，有人誇，自然是開心。心裡覺得這個孩子雖然年輕，但人挺會做事的。

時念一路跟村長了解了村子裡學習的情況，村長貧瘠的詞彙大概形容出來一點，學校裡頭的東西都比較舊的，但比幾年前好了些，政府也捐過一些錢，重新買了些，但就這麼一件學校，實在不夠大家用的。

時念到了，才恍然發現這裡跟城市裡差別有多大，課桌雖然沒有以前那麼差勁。但是黃木色的桌子被一個村子裡頭的孩子都用過。

手臂摩擦到上頭的油漆已經被蹭去，顏色有些發白，桌面有些蛀蟲洞。時念拿手摩擦過滄桑的桌面，若有所思。

老何去找這個學校裡頭的校長，兩人和氣地聊了一會，校長就帶他去了間空磚瓦房:"這裡是曾經那個許老師住的地方，基本設施都還是有的。但我們這可能夏天蚊子偏多，那個上頭櫃子裡頭有蚊帳，也有花露水......但沒有空調......"

"啊？這個沒事。我是來教學生，又不是來度假的，不用對我額外照顧。我自己來就好，不麻煩校長了，您去忙吧。"

張校長看這個小夥子長的比較清秀文弱，但感覺起來人還不錯。但這腳......好像有點問題，只要能教好孩子，不是個花瓶子就成。

時念鋪好了被子，整理好了床榻，重新掃了一下坑坑窪窪的水泥地，卷下天花板上蜘蛛網。實在有些累，他坐在床上揉了揉腳踝。

這裡是山裡頭，濕氣比較重，時念腳踝留下後遺症，潮濕下雨天容易疼起來，偶爾疼的厲害，也沒有辦法。

走起路看起來有些輕微的瘸拐，時念嘆了口氣，既然選擇了就要完成下去。

門檻處出現了一個人影，村長喊時念去家裡吃個飯，客套了一會。村長拉著時 往家裡走說:"我們這裡可沒有城裡那一套啊。"時念就沒有推脫，因為實在餓的不行了。村長的妻子倒也是和氣熱情的模樣。

按這時念坐下說:"時老師，可不是介意這家鄉菜啊?"

時念連忙拿起筷子說:"不不不，不會不會。我也是鄉下出來的。"時念連忙夾起來一塊辣椒炒臘肉，仔細咀嚼，眼裡放出光芒說:"好吃啊！跟大伯家吃的一模一樣，想了好些年了。"

村長到點酒和藹地說:"喜歡吃就好。"

村長妻子一筷子一筷子給時念夾菜，蓋的飯碗滿滿的:"別客氣啊，就當在自己父母家一樣。"

時念聽見父母一下子愣住，沒反應過來，連忙笑著說:"謝謝。"

村長他們一看就看出來，村長妻子有些歉意地說:"孩子，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時念扒了兩口飯說:"大娘沒事，這事過去了。其實我該謝謝你們，給我這麼多好菜，感謝還來不及呢。以後需要我的時候叫我一聲，保證隨叫隨到，飯不能白吃了。"

夫妻倆對視了一下，村長默默無語，村長妻子又給時念盛了一碗湯:"孩子，太客氣了。多吃點，多瘦啊。"

時念連連謝過，他能看見他們眼裡的可憐和心疼，他們是好人，可他終究不想被別人可憐，他不覺得他比任何人缺少福祉。而且他實在不想多麻煩別人，被給予的多了，總覺欠別人點什麼。村長一家這麼熱情，時念多少有些不適應，一直不停道謝。

時念臨走之前又硬塞給時念幾個蘋果，時念幾經推脫，村長有些慍色下，還是接過，道了謝，拿回去了。走出去幾步，就聽見村長妻子小聲地說:"可憐見的。"村長負著手不住地嘆了口氣。

時念快步地回到了磚瓦房，放下水果了，觴就打了電話過來。熟悉的聲音讓他在陌生的地方又了些心安。觴道:"累了早點休息，被累著了。"

時念假意不滿地說:"我又不是步入中年的老人。"

觴坐在酒樓的辦公室裡頭，轉了兩下筆說:"九令堂的藥酒帶了嗎?"

時念翻開背包，探手進去摸索幾遍，心裡一咯噔——沒帶!他連忙說:"帶了帶了。你好好管理酒樓，就別老掛記著我了啊。我先去洗澡了，明天要早點起來去接蘇子修，你也早點休息。"

"放心，你回來，我保准讓身體還是精力旺盛，等著你來檢查。"

"行行行。那……晚安了。"

"嗯，晚安。"

電話掛斷，農村裡頭安靜的早，只有田裡頭的蛙叫和蟬鳴的二重奏，謐靜的很。城市裡頭的霓虹燈閃爍，觴打了個電話過去，正色道:"黃老闆，這官司，我跟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