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酸背痛。

耗子還沒睜眼已經感覺到身子的異樣，這麼一動，腿就從哪裡掉下來了，摔得腳跟疼。

彷彿是聽到了腳跟與木地板親密接觸的聲音。

「好涼！」他整個人都清醒過來，輕呼，這麼一睜眼，摸到了電插板。

床上邊露出一隻腳。

他裹著被子站起來，黃狗和波斯抱在一起還睡著，那隻露出來的腳就是波斯的。

啊……原來我就是這樣掉下來的。

「起床，起床，起床！」耗子猛地掀起他們身上的被子，波斯一激靈，扯著被子往另一邊滾。

黃狗半睜開眼，不明所以地張望，撓了撓脖子。

「黃狗~」耗子又爬上床往人家懷裡撲，「有人踹我下床~今兒早上我還是在地上醒過來的！」

黃狗摟住這隻大老鼠，有些提不起精神地開口，「誰呀？是誰踹咱們家大寶貝？」

「還能有誰哇，人家好委屈哦。」

波斯在另一頭坐起來，低頭捂住臉，長發凌亂的不成樣子。

「給我放開，聽到沒有？要睡的安穩就睡客房去。天天和別人的男人睡在一起很開心麼？」

他似乎心情不大好。

「什麼呀還這種態度對我說話……」

「聽到沒有！」他把枕頭往窗邊一扔，窗簾被扯開了一些，陽光照進來一厘米。

黃狗拍拍耗子放開他，揉著眼睛挪過去。

當黃狗挪著挪著臉撞在波斯腿邊的時候，他輕輕喚了一聲，皺了皺眉。

窗縫裡吹進來的風將波斯亂糟糟的長髮吹起來了，也掀動了黃狗的劉海。

「一大清早的……生什麼氣，對身體不好……」他輕聲說。

波斯許久沒說話，直到他抬手抹幾把臉，吸吸鼻子，還別開頭的時候，耗子才知道他哭了。

哭得莫名其妙。

明明是那種感覺不會哭的人。

「你的頭髮好亂。」黃狗那樣輕聲說。相融合在風裡一樣，輕輕的，柔柔的。

「……嗯。」波斯很久才這樣回應。

「我給你梳梳吧。」他又靠波斯近了些坐起身，扯住他的衣角，「等我想起床的時候。」

耗子看著他們，看著他們，不自覺的就有點想哭了，抱住旁邊的長枕頭，笑著再閉上有些酸痛的眼睛。

他們就像夢一樣啊。

那張窗簾，那扇窗戶，那床白色的布單，還有床上兩個挨在一起的人。

好羨慕……

風很輕很柔，撫著人的臉頰，催人入睡。

又困了————

「喂，起床。你是豬嗎？」

涼意鑽進衣袖褲腿，耗子猛地一哆嗦，下意識抓住被角拚命扯。

「起來吃早飯了，你只豬。」波斯把被子重新扔在他臉上，「睡一晚上了還不夠麼。」

「嗯…不要嘛……」

「別給我來這套，對我不管用。」他扯走耗子的枕頭，「你別躺在這礙著我收拾東西。」

屁股下面什麼東西震動起來。

手機…手機……

耗子把手機摸出來，眼還沒睜開，熟練地接通電話。

「哥。」

他晃著踢波斯的腿忽然停下來。

「嗯……怎麼了？」

「我認識了一個女孩子，上個星期的時候。」

「嗯……呀呀呀，疼疼疼，扔我輕點兒好嗎大佬。」

耗子被波斯折東西似的在床上翻來覆去，被從左邊推著滾去右邊，又從靠牆壁的那邊提著扔到另外一邊。

「哥？」

「哎，沒事。女孩子怎麼了？喜歡人家嗎？這是好事嘛。」

「哥。」

「……好啦，怎麼了。」

「你記得劉宇嗎？」

「……什麼劉宇？倒是挺耳熟的。」

「我國小同學。我的好朋友。」

耗子揮手讓波斯出去，「啊……我怎麼記得啊，國小我已經不和你在同一個城市讀書了啊。」

「我又遇到他了。」

波斯使勁掐他一把，耗子疼得各種縮。

「那個女孩子是他女朋友。」

「等等等……老弟你現在要跟我講什麼豪門八點檔狗血大劇嗎？」

「沒有……」

「啊，孟婷怎麼樣了？」

「哥。」

「咋的了。」

「別岔開話題。哥岔開話題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耗子翻了個白眼，「老弟你翅膀硬了是吧？」

「是啊。能保護你了。」

「我去。說這話你不覺得肉麻的嗎？我都渾身雞皮疙瘩。」他摩挲自己的手臂，「明明這麼熱的天。」

「因為我開了空調。」波斯靠在一邊，淡淡地說。

耗子起身追著波斯各種踹，手裡一松，手機掉地上了。

「我靠！」

「傻子。」波斯狂奔下樓。

耗子撿起手機在身上來來回回擦了幾遍，才又接起來，「老弟。喂？老弟？」

他拿下來看了看熒幕。

「老弟？摩西摩西？」

面朝光看不清楚熒幕，折騰好久他才發現電話已經掛斷了。

「什麼鬼玩意兒。」他癱坐在床上。

波斯收拾東西拉開了窗簾打開了窗，陽光傾瀉在他的背上，看起來絨絨的一層光。

被陽光侵佔的地方變得金黃金黃，空氣也逐漸灼熱起來。

耗子抬起頭。

「靠，熱死老子了。」

波斯走之前也關了空調。

房間里變得悶熱了。

手機靜靜地躺在那裡，沒有再響過。

耗子盯著手機許久。

直到房門被敲了幾下他才回過神來。

「耗子？在裡面幹什麼呢。」黃狗推開門，「這麼熱你在這兒焗油嗎？怎麼不下來吃早飯？」

「啊……剛才我弟弟給我打了電話。」

「這樣啊。」

「……嗯。」耗子吊在床邊的小腿開始前前後後搖晃起來。

「你要去讀書嗎？給你報了S大。」

S大？

「是，是那個S大嗎！？」一激靈。

黃狗皺著眉頭笑了，「除了那個S大還有哪個啊。傻孩子。」

「哇哇哇！你給我弄進去的嗎！」

「不然呢？」

「哇哇哇哇哇！！我不用去當什麼鬼助理了，可以去上學了是嗎！！」

「……對啊。這麼多問題的嗎。」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呀！！！」

「現在才來說愛我？不早說呀？」黃狗笑了笑，「你快洗漱，下來吃早飯。」

「好……」

門又關上了，因為裡邊開著空調。

所以……我現在是在外邊嗎？

外邊……

又想起來了。

之前那些日子。

那是萬般疼痛的刺，扎進皮膚里，再拔不出來。

那刺扎得太深太久，所以已經不太疼了。

也許又是萬能的時間的功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