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雨又開始下了，夏杭是冷醒的，一覺醒來，霍晚撕給他寫檢討的紙上盛滿了他的口水，窗戶還大喇喇的開著，這麼久這辦公室似乎都沒人來過。

腦袋還懵著，門被推開了，霍晚端著一杯水走了進來，走到夏杭面前，夏杭心以為這人給自己送溫暖來了，手剛伸出去，便見他抬起杯子喂到了自己嘴邊，喉結頂著皮肉在空中像個明亮的光圈一樣晃了一晃後，紙杯被他穩穩地放在了檢討紙的旁邊，做完這一系列動作，霍晚又繞到他對面拉開椅子坐了下去，「睡得好嗎？」

「......」 夏杭眯起眼，這傢伙明明進來過，窗戶開那麼大，雨沒把他澆成落湯雞就不錯了，還睡得好不好，好你大爺！

「檢討，寫到哪了？」

「還，還沒寫......」夏杭的手不動聲色的遮住了那一大片口水。

「快一點了，」霍晚放下戴著手錶的胳膊，又撕了張紙推過去，好整以暇的看著他，「不打算回去了？」

「回！」識時務者為俊傑，夏杭拿過來抓起筆揮揮灑灑又寫了下三個字——檢討書，寫完，又停下了，「霍警官，開，開頭怎麼寫？」

「我教你寫？」

「嗯嗯嗯！」小雞啄米似的點完頭，「謹遵，您的教誨！」

霍晚歪著頭看他，半晌，皮笑肉不笑的拿手指點了點桌面，「我說你寫。」

「好嘞！」夏杭突然不那麼討厭這人了，笑嘻嘻的，「您說您說！」

「開頭，寫，親愛的霍警官。」

夏杭提了筆，『親』字寫了第一畫，望向他，「檢討書，要，這麼寫嗎？」

「嗯，要顯得你有誠意，寫啊，愣著幹什麼。」

「哦哦，」雖然滿肚子懷疑，但一想寫完就可以回去了的話，寫什麼就不重要了，「親，愛，的，霍——霍咋寫來著？」

「你是個文盲嗎？」霍晚擰著眉頭認真的問。

「誰，誰文盲了？誒，好久不寫字，生疏了嘛這不是。」

「屁什麼話，趕緊寫！」

「知道......」夏杭埋了頭又抬起頭，「霍上頭是個雨吧？」

「......你猜。」

胡亂畫了一通，終於是把這句話寫好了，又問，「然後呢？」

「我是夏杭，我本人於18號晚上十點，在玉和巷，」

「等等，您慢點！」夏杭奮筆疾書，趕上了幾個字，「玉，和，巷，得嘞，您接著說。」

「偷襲霍晚警官未果。」

寫到未果兩個字，夏杭這顆心到底是落了地，看著面前的人也越發順眼了起來，不過也就這秒秒鐘的事，緊接著，霍晚又道，「我已產生偷襲的想法和行為，動機十分不單純，霍警官卻對我法外開恩，不懲處，不拘留，悉心教導，傾盡職責。」

還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夏杭心裡鄙夷著，筆還是沒停，寫到最後，「還有嗎？」

「有啊，」霍晚笑了笑，「為此，我將主動，並心甘情願的，熱情的，報答霍警官的教導之恩，當牛做馬，隨叫隨到，期限，由霍警官本人來定。」

霍晚念完，等了一會兒，夏杭才寫完，寫完又拿起檢討書來回看了好幾遍，而後拍案而起，「這，這是檢討書？？？」

「不然呢？」

「這明明是賣身契！！！」夏杭拿著紙在他面前甩了甩，「你是民警，你怎麼能徇私枉法呢？」

「有什麼問題嗎？」話音還沒落，檢討書已經到了他手裡，夏杭甚至還沒來得及把檢討搶回來，就被他抓住一條胳膊，揪出一根手指，摁在了不知何時出現的印台上，指紋部分迅速被染紅，緊接著，在夏杭像個螺旋槳在空氣中抓狂時，手印已經落在了檢討書上，安靜，抽了真空一樣的安靜。

然後，辦公室里傳出一些嘶喊，外面的警官在泡麵碗里唆著麵條，搖了搖頭，「誒，老霍，你這泡麵不吃可惜了...」

「霍晚，我跟你拼了！！！」

「啊！」

「疼疼疼疼疼！」

「啊！媽媽呀，輕點啊！」

「......對不起，霍警官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