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萬悔知道，他和黎青的感情徹底結束了。

「其實阿青說得沒錯，圈子裡的愛不用負責，哪一天說沒就沒了，哪裡有什麼海枯石爛江水為竭，那都是騙人的。彼此在一起是為了什麼？不都是為了竭澤而漁，現在你這口塘子被撈完了，他那裡水還滿著，你說怪誰？就想開些吧……」

大頭還是那副高僧嘴臉，把感情分析得一板一眼，明明都沒見過他與誰有過相戀。

話說如此，可這種事放在不甘心的那一方，就是赤裸的傷害。

「我沒有想過要竭澤而漁，從沒有想過……」梅萬悔倒在醫院噴泉前的長椅上，比病人還像病人，「我也不求什麼天長地久，我只求他每天愛我少一點，但是能愛我久一點。」

黎青做人耿直，有事做事，有話說話，從不拐彎抹角。梅萬悔當初也是被他這種性子吸引，才心甘情願入了坑。

話說完他鼻子一抽，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盒子，手一揮砸進噴泉的水池。

噗通——

好像他最後一聲心跳。

大頭語盡，拍拍他的肩，此時無聲勝有聲。

今日天氣晴朗，住院大樓門前人來人往，無數病服在兩人眼前晃蕩，大頭一下突然想起了什麼。

他在梅萬悔耳旁悄聲問：「對了，你最後一次和阿青……那個……是在什麼時候？」

梅萬悔鎖眉向他投去一臉狐疑。

「我不是閑得慌……」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想了想又說，「我是到這兒才想起來要提醒你一句……還記得阿傑吧？」

「怎麼不記得？不過……最近好像都沒怎麼看見他了。」

「他以後可能都不會再出現了，」大頭低聲，雙手比劃了一個桃心的手勢，「他中招了，是從他那個床伴身上感染的……」

梅萬悔一聽傻了。

身在圈子裡，就屬高危人群。梅萬悔在清楚自己性向後就深知這個真理。

所以與黎青發生關係前，他們按照自己的原則與圈內規矩，彼此都當面在檢測試紙上滴過血，確認是陰性後才在一起。往後也是潔身自好，全程帶套。

像他和黎青這樣的CP圈內其實不少，可是每半年都會被爆出有一兩人中招。

深究責任其實也不過兩種原因：其一是做1的控制不了，其二是做0的把持不住。

如果是黎青，梅萬悔其實十分放心，但是那個姓白的就……

再想一想前夜，兩人還在中途時自己就把套給摘了……

「死就死吧……」梅萬悔擺出一臉坦然，「死了更好，一了百了。」

「說得這麼容易？」大頭朝他笑笑，「難道你就捨得圈裡的朋友？」

「怎麼不捨得，但願來世與你們劃清界限。」

「那你的父母呢？你就不心疼他們？」

「我獨生獨死獨去獨來，心疼什麼？我現在什麼都可以不要，什麼都不要了……」

話雖這麼說，走出醫院後梅萬悔還是敵不過對死亡的恐懼乖乖買藥做了阻斷。

吃這藥的副作用極大。

他向機構請了一個月的假，忍著頭暈腹瀉嘔吐腰痛，好容易服完了藥，接著就是去醫院進行為期半年的檢測，只有在最後一次結果為陰性時，才代表他走已經步入安全地帶。

他發誓，等一切完美結束，他再不會與他人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

第一次檢測結果很是樂觀。

梅萬悔拿著檢測報告從診室里出來，只覺得人生妙不可言。

而更加妙不可言的，是他又遇上了那張臉。

那張臉只要見過一次就不會忘，即便那日他醉得有些慌。

二愣子明顯也認出了梅萬悔，以為對方沒看見自己慌忙別過臉，沒想到還是被對方給發現……

「怎麼著？想裝看不見啊！」梅萬悔見他要跑路，匆匆上前攥住他的手腕。

「你……想怎麼樣？」他抬眼警覺地問。

梅萬悔還記得第一眼時他留給自己那種特別的清秀，今日再見他已是變得尤其的清瘦，清瘦得令人有些憂鬱。

「這麼急著走幹什麼？」梅萬悔輕輕一笑，「上回幫你把鍋背了，這回想了結……多少也得與我道道前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