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落羽坐在副駕駛座上。

顧時提醒道：「系好安全帶。」

落羽熟練地扣好安全帶，道：「我上次來人類世界的時候，也有安全帶。」言外之意就是，不用你多嘴提醒。

顧時發動車子，聽到落羽這欲蓋彌彰的話，忍不住又調侃道：「二十一世紀初的時候，也有要系鞋帶的鞋子吧？」

落羽瞬間炸了，「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會的東西！我又不是萬能的！」

顧時憋笑憋得難受，覺得肚子笑得都快疼了，從昨晚到現在緊張的心情一掃而空。

反應過來的落羽發現自己的情緒又被顧時牽著走，悄悄地沉默了下來，握緊了拳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時的注意力已經放在了路況和即將要面對的見面上，並沒有發現落羽的異常。

車子停在了一家高檔的中餐館的停車場，顧時下車，從車後備箱里拿出了他準備好的洋酒。

落羽撇了撇嘴，「都跟你說了，不用買禮物。」

顧時笑了笑，沒說話。在商界打拚了這麼多年，送禮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在顧時的潛意識裡，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別人也沒有義務拉你一把。

集團資金鏈斷裂，第一個想到的，除了融資就是銀行。今天他約見的，就是花落銀行的A市的分行長。其實在集團剛出事不久，他就找過各家銀行的負責人，但是卻沒有一家銀行願意借錢給他。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都是韓澈在幕後搞鬼。

現在的情況可比剛出事的時候嚴重多了，就更加沒有銀行願意伸出援手了。就連今天他約見的分行長，也是好不容易才約出來的。而且，就算約出來，那也不見得銀行就會貸款，誰知道這位行長是不是來看他笑話的呢？

走進預定好的包廂，飯菜很快就擺滿了一桌。

落羽坐到一張椅子上，淡定地拿出了顧時前兩天給他買的二手手機開始刷微博。他註冊了一個同名的微博號，但裡面還什麼都沒有發。他點開熱搜，發現白笑語又上熱搜了，這一次的熱搜是「好萊塢名導卡修怒嗆白笑語」，最熱的一條微博底下的評論已經有上萬條了，粉絲和黑子在底下掐得不亦樂乎。

比起落羽，顧時就沒有那麼放鬆了。

他放在大腿上的手一直在不停地抓著西褲，只是在商界摸爬滾打多年的經驗讓他在表面上還能維持淡定罷了。

那位行長已經遲到快一個小時了，顧時給他打電話也打不通，不得不懷疑這位行長是不是放他鴿子了。

又等了兩個小時，桌面上豐盛的飯菜涼得透底，散發著噁心的油膩味。

顧時至始至終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只是低著頭，放在桌面上的緊握成拳頭，不停地顫抖。

服務生都打開門開始催了，看到桌面上顯然沒有動過的飯菜驚訝地張開嘴，顧時勉強對她笑了笑，道：「把這些菜都收走吧，買單。」然後對落羽說：「我們走吧？」

落羽點點頭，從椅子上起來，道：「只要讓我見到他，我就有辦法。」

顧時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買完單，顧時從餐館裡走出來，坐到了車上。

顧時上了副駕駛座，手裡拿著顧時剛才壓根就沒想起來要拿的洋酒。

見顧時在看他，落羽解釋道：「這個好貴呢。」

無辜的語氣使得顧時腦袋裡的那根弦瞬間斷了。

十分鐘之後，顧時從一家二手煙酒回收店鋪里走出來，回到車上。

落羽問道：「去幹嗎？」

顧時握緊方向盤啟動車子，答道：「去商場。」

開車到附近最大的一家商業中心，下了車，顧時帶著落羽走進一家輕奢店鋪，把落羽推到前面，對迎面而上的店員說：「給他找幾件合適的衣服。」

一臉懵逼的落羽：「？」

「好好好！」店員滿臉堆笑地看著落羽，這個小男生長得可真好看啊，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來，穿什麼不好看啊？！

落羽莫名其妙地把店員塞了一大堆衣服，然後被拉到後面的試衣間換衣服。

顧時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等待落羽，周圍的店員都開始八卦思考他和那位小男生是什麼關係？是兄弟？還是情侶？

等到落羽出來的時候，顧時抬頭看過去，立刻眼前一亮。

寬大的暗灰色帶帽衛衣，長度幾乎要遮住臀部，黑色的工裝短褲剛剛遮過膝蓋，加闊的褲擺更顯得小腿纖細，褲縫的位置掛著一圈金屬鏈條，增添了一份時尚感。配上一頂故意戴歪的鴨舌帽，這樣的落羽，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被發現的小孩子，又酷又可愛。

頭髮似乎扎進了眼睛裡，落羽眨了下左邊的眼睛，隨後費力的捲起長了一截的袖子，揉了揉眼睛，對旁邊兩眼放光的店員說：「這衣服太大了吧？」

店員馬上激動地搖頭道：「不大，這衣服就是oversize的風格，你穿特別合適。」

落羽不懂什麼是oversize，他轉頭看向顧時，在看到顧時深邃眼中的讚歎和笑意之後，心臟彷彿輕輕地被敲了一下，凹下去一塊，偷偷地坐下去一個小人。

顧時笑道：「嗯，很適合你。」然後又對店員說：「把剩下的幾件也拿給他試一下吧。」

剩下的幾件試完，就像是店員說得，落羽就沒有不適合他穿得衣服，每一件衣服，都穿得比當季雜誌上的模特還要好看。

顧時很滿意，「嗯，全部都包起來吧。」

落羽微微驚訝，他沒有想到顧時會把所有的衣服全部買下來，明明前幾天買那瓶洋酒的時候，還肉疼的不行。

店員立刻喜笑顏開，「好的，請到這邊付款。」

付完錢，落羽看了一眼賬單，在人類世界生活了十幾天，他也對這個世界的消費水準有了一定的認識，此刻有些心疼道：「好貴。」

顧時付款簽字的手頓了頓。

其實在早上他看到落羽身上還穿著那件廉價的衣服的時候，他就在思考，他是不是對落羽太差勁了。畢竟原來，他對另外一個人，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