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商場之後，顧時帶著落羽來到附近的一家粵菜館。

忙碌了一天都還沒吃飯，這家粵菜館小有名氣，價格也不貴，顧時一下子點了好幾個菜，才把餐牌還給服務員，轉頭看著坐在對面的落羽。

他們坐在窗邊，陽光透過玻璃淺淺地撒在落羽的身上，他的半邊臉被陽光照耀，看著窗外的街道，不像是個惡魔，倒像是個天使。

菜很快就上來了，白斬雞，客家釀豆腐，蜜汁叉燒……落羽的吃相很好，細嚼慢咽，看起來和普通人類沒有什麼區別。

吃到一半，顧時突然道：「落羽，你不會離開的，是吧？」

落羽愣了一下，很久之前，也有一個男人，臉上還帶著稚氣，死死地抓住他，一遍又一遍的問，也不知道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那個男人在雨中拉住他的手，眼中滿是害怕和無助，「落羽，你不會離開的，是吧？你永遠不會離開我的！」

沉睡了三十年的心臟又開始疼痛，落羽嘴角勾起，眼中卻無一絲的笑意。就在這一瞬，他身後的黑色骨翼似乎又生長了出來，在顧時與他第一次見面的森林裡，發毛的圓月下，輕輕顫抖。

惡魔輕笑道：「除非你想讓我也把你的靈魂捏碎，永世不得超生。」

吃完飯，停車的位置距離餐館還有一點距離，顧時和落羽在街道上走著。

已是九月，進入了秋季，但處於亞熱帶的A市卻絲毫沒有入秋的跡象，依舊艷陽高照，天空澄澈，整座城市如同路旁奔跑的孩童手中的冰淇淋般，在陽光的魔法下，微微融化成幹凈清新的顏色。

落羽停下了腳步，顧時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一個買棉花糖的小攤。

五六歲的小孩手中攥著一張發皺的紙幣，墊腳遞給正在製作棉花糖的大叔。大叔剛把白糖倒進去，看到小孩，擦了擦曬得黝黑的皮膚上的汗珠，笑著接過了錢，把旁邊做好的白色棉花糖遞給他。小孩接過棉花糖，就開心地一蹦一跳的跑走了。

落羽還看著小孩手中的棉花糖，顧時笑了笑，「想吃嗎？」說完，也沒等落羽回答，就走到小攤前，對買棉花糖的大叔說：「一個棉花糖。」

大叔笑道：「好嘞。」

落羽沉默地走了過去，白糖在圓形的機器里一圈一圈，變為了纏在竹籤上如同雲朵般柔軟蓬鬆的甜味食品，這在小孩子看來，就像是變魔術一般。落羽第一次來到人類世界的時候，也十分驚奇這是怎麼做出來的。

顧時付了錢，拿過棉花糖遞給落羽。

落羽低著頭，撕下一片棉花糖，塞到嘴裡，絲絲甜蜜的味道直嵌到心裡。他又撕下幾片放到嘴裡，微微壓下心中的苦澀，就算味道是相同的，那也回不到過去了。

「棉花糖沾嘴巴上了。」顧時提醒道。

落羽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角。

顧時眼中透露出一絲無奈，他怎麼覺得這個惡魔有時候有些過分蠢呢？他伸出手，指腹在落羽的右嘴角劃過，擦掉了幹掉的糖分，然後轉身道：「走吧。」

落羽看著那修長的背影，微微愣了神，隨後拿著棉花糖跟了上去。

回到家，休息了一會，顧時去了廚房做飯。

落羽則在客廳里刷微博，他似乎染上了這個世界很多人共有的不良習慣——手機上癮。網上關於顧時性侵男星的事情沒有多少討論，畢竟事件的熱度已經過去了，但是這件事情在最初的時候卻給予顧時極大的打擊。

顧時雖然不是娛樂圈的人，但畢竟有個娛樂圈的前男友，這個年代同性戀愛已經不需要避諱大眾，加之顧時年輕有為，長得又好看，也算是半個網紅了。這個年代的公司老總很多都喜歡用自身形象來炒作品牌價值，就連韓澈這種深居簡出，從來不參加任何訪談節目的人，在網路上都有一大批粉絲，而顧時則在這方面佔據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

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在顧時投資娛樂行業沒多久，就爆出了顧時性侵男演員的醜聞，laughter娛樂公司算是徹底涼了。

從廚房裡偷偷飄出的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動，顧時帶著防燙手套把用砂鍋熬得湯放到桌面上，對落羽說：「吃飯了。」

落羽從沙發坐到餐桌旁，手裡依然拿著手機。

顧時道：「別玩手機了，先吃飯吧。」

落羽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顯然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眼睛繼續盯著手機。

顧時無法，沒有繼續再說話。其實他們本來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沉默。

人生有時候真得很奇妙，

吃完飯，落羽對顧時說：「我們明天直接去花落銀行找那個行長吧。」

顧時愣了一下，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