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季文琳起床的時候，程璋還在呼呼睡著覺。季文琳問汪文要了巴士線路圖，就匆匆忙走了。

"肖博士，早上好。"

肖池推了推鏡框，淡定的回了句，"早上好。"

"昨天的報表我放您辦公桌上了，您看到了嗎？"

"嗯。"頓了頓，肖池又補了句，"做得很好。"

季文琳臉頰突然泛紅，磕磕巴巴的說，"啊，我，我應該做的。"

"咳，你去找楊木，讓他來我辦公室。"肖池說完之後，不待季文琳回答，率先轉過了身。

"好，我馬上去。"

"嗯。"肖池輕點了下頭，向著他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季文琳摸了摸鼻子，轉了個身去B實驗室找楊木。

研究院的工作對於不感興趣的人來說，是枯燥而乏味的，整日打交道的除了密密麻麻的數字，就是重複的實驗。

可若是感興趣，這份工作是千金難換，季文琳一整天都跟著肖池做實驗，雖然很累，但更多的是興奮。

肖池本是華大生物科學的博士生，末世後幾經波折最終成了華城研究院的負責人。

他做實驗時是個相當認真嚴謹的人，鬢著眉頭，嘴巴緊抿，眼神專註，手指修長……

季文琳在肖池身旁做輔助，她看著肖池專註的側臉，手法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心底突然范起了花痴。

果然認真的男人最帥！

"數據記好了嗎？"

肖池問完話後，遲遲沒有聽到回應，手上動作沒停，聲音又大些，"季文琳。"

"到！"季文琳湊過去看了眼電子熒幕，飛快的拿筆記好了，"抱歉，我跑神了。"

"做實驗最注重的就是專註，實驗過程任何一點小失誤都會被無限放大，實驗室是絕對不允許任何跑神的。"

肖池的聲音還是像他平時說話那樣平坦無起伏，彷彿只是在說一件無所謂的小事一樣。

"對不起，下次不會了。"這是她的失誤。

"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不用向我道歉，"

季文琳眼睛緊盯著電子熒幕，聞言狠狠咬了咬嘴唇。

肖池回頭看了一眼季文琳，她低垂著眼，從他的視角，只能看到她微微顫動的眼睫毛，忽閃忽閃的，好可愛！肖池手上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他馬上回了頭，不敢再看那讓他分心的人。

"我沒有要批評你的意思，我只是…"本就不擅言談的他，搜腸刮肚也沒找到一個詞彙來表達他那番話的意思。

"肖博士，我知道的，謝謝你。"季文琳在紙上又記下一長串的數字。

肖池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沒說話，繼續專註於手上的動作。

……

實驗結束後，肖池正在消毒，季文琳走過來請假。

"肖博士，我今天要去學校接我弟弟，下午我能提前走一會兒嗎？"

剛剛才被肖池說過工作不認真，轉眼又來找人請假早退，季文琳內心惴惴不安。

"可以。"肖池最後擦了擦手，又問，"手消毒了嗎？"

季文琳楞了一下，很快回答，"哦，還沒？"

肖池聽後，拿起消毒噴霧，"伸手。"

季文琳乖乖聽話。

噴了幾下後，肖池又道，"反過來。"

季文琳照做。

又噴幾下後，肖池把消毒噴霧放回原處，扯過幾張紙巾放在了季文琳手上，"每次實驗完畢，必須要消毒，這是最重要的，千萬不要忘，記住了嗎？"

"記住了。"季文琳低聲回答。

肖池沒再說什麼就走了，季文琳在原地恍惚，剛剛肖池是幫她噴消毒噴霧了吧？是拿紙巾給她了吧？

原來肖博士這麼溫柔的嗎？

……

季文琳壓著程璋放學的點趕到了學校門口，因為事先和汪文說好了，今天她來接程璋，所以站在校門口等待的只有她和其他的家長們。

聽到悅耳的放學鈴聲響起，季文琳睜大了眼睛，翹首以待。

成群結伴的小朋友們像燕子出籠一樣，歡快的飛出來，安靜的校門口，隨著孩子們的出現，很快就鬧哄哄的了。

季文琳為了不漏看程璋，她逆著人流走到了校門口的保安室旁，站在這裡，她確定程璋一眼就會看到她。

程璋還在班裡的時候就知道季文琳過來了，他的同桌鄭凡也不例外。

鄭凡，"她來了。"

程璋冷笑，"來接我的。"

鄭凡，"是啊，來接你這個小朋友的。"

程璋反擊，"請你看看你的身高再和我說話。"

鄭凡，"我現在是小孩和你是小孩，並不衝突。"

程璋受不了鄭凡的彎彎繞繞，煩躁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鄭凡推推他的小眼睛，勾唇一笑，"她現在對你好，只是因為你是個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小孩子而已，你說，她見到了真實的你會是什麼反應？我不信這些你都沒有想過，程璋，你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鄭凡的每句話都是一把鋒利的刀，直直的刺入程璋的心臟，鮮血橫流，千瘡百孔。

程璋回他一個燦爛的微笑，"我的事不勞你操心，變態。"

鈴聲響起，程璋不待老師說下課，跳下凳子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鄭凡看著程璋的背影，矮小卻強大，可這樣的一個背影鄭凡卻從中看出了一絲落荒而逃的意味。

鄭凡慢條斯理的收拾書包，背著小書包，在一眾男孩女孩的目光中淡定走出。

忽然一個皮膚黝黑胖乎乎的小男孩擋住了鄭凡的去路，同齡小孩子之間的個頭差異還是挺明顯的，鄭凡比那男孩矮了近一個頭，鄭凡眼神一暗，下意識的做了個防衛的姿勢。

反應過來只是個人類小孩後，卸下防衛，睨了他一眼，冷淡開口，"幹嘛？"

那小孩憋紅了臉，可是因為皮膚太黑，沒有人發現，他用足了力氣，大聲喊道，"我，我送你回家！"

鄭凡被他震的耳膜疼，皺眉拒絕道，"不用。"見他沒有讓開的意思，鄭凡也不想找事，便從一旁繞了過去。

走了沒兩部，那小黑胖又跟上來了，著急的問道，"鄭凡，你同桌是不是欺負你了，我，我替你打他！"

似是聽到了什麼搞笑的話，鄭凡露出一絲笑意，反問道，"你打他？"

得到鄭凡的回應，小黑胖簡直要高興瘋了，昂首挺胸，"對，我替你報仇。"

鄭凡輕笑，"嗯。"

國小生活太無趣了不是嗎？

說完這個字後，鄭凡再沒回過小黑胖的話，任他在自己耳邊喋喋不休，遠遠地，他看到了站在保安室旁的季文琳。

一如他初見她時的模樣，那天他只是為了確定那個氣味究竟是不是程璋，才親自去抓捕。

推開門的那一刻，一雙略帶防備的眼睛直直盯著他看，防備卻不具備攻擊性，瞪圓了的眼睛讓人無端覺得可愛。

他站在他面前，她抬頭看著他，他的身形擋住了她全部的光，他的陰影下，她的眼睛和他交匯，那一刻他知道了，他的牢籠是為她而留。

鄭凡走到季文琳面前，季文琳低頭看著他，兩人視線交匯，季文琳笑著對他說，"你好呀。"

鄭凡眯起眼睛看她，看到她的笑容後，鄭凡也慢慢的笑了，那笑容不是季文琳用來對陌生人表示善意的笑容，他更像是對即將到手的獵物審視的微笑。

"季文琳。"程璋的聲音突然從耳邊響起，季文琳調轉視線，看到那個背著小書包，面容冷酷的程璋。

季文琳快步走過去，蹲下來輕視他，"我來接你高興嗎？"

程璋躊躇了半天，憋出兩個字，"高興。"程璋真的想脫口而出問她，如果我恢復之後你還會這樣對我嗎？

程璋內心煩躁不堪，僵硬的說，"快走。"率先快步向前走。

季文琳楞了片刻，不知道為什麼程璋看到她，居然不高興？站起身追了過去。

遠遠的，和鄭凡又對視一眼，季文琳心猛的一跳，來不及體會那感覺是什麼，就被突然回頭的程璋抓住了手。

程璋靠窗坐，拄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窗外，季文琳盯著他的側臉看，嘆了口氣，"小寶貝，我哪惹你不高興了？"

季文琳無意的話又撞上了槍口，正中紅心，程璋猛的回頭瞪她。

季文琳，"！！！"又說錯話了嗎？

程璋瞪了兩秒，又猛的轉回頭看窗外，悶悶的說，"沒有。"

季文琳，"！！！"這明明就是有好吧。

季文琳不氣餒，繼續哄人，可是越哄，程璋對她態度越是惡劣，本來對她說話還是有點反應的，後來，一丁點反應都沒了，全程只留給她一個生氣的後腦勺。

季文琳，"……"

我早退來接你放學，你就是這樣對我的，難道只有你會生氣嗎？我也會，季文琳脾氣上來氣呼呼的抱胸，眼睛看向另一側窗戶。

生氣就生氣，跟誰不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