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個人在親口聽到別人說她本該是個死人的時候，想必心情都不會太平靜，季文琳也不例外。

季文琳硬擠出一抹微笑，顫抖的說，"你，在說什麼？"

E博士還是那幅表情，不過在看向季文琳的時候又多了一分厭惡，"在知道你是十八歲的時候，我本想著這次就放你一馬，可是你還是認識程璋。"

"關，他什麼事？"

從看到那個長相類似程璋的男人的那一刻，季文琳心中不好的預感更甚，而E博士的這個問題顯然進一步驗證了她的猜測。

E博士低頭看了看腕錶，沉思了一秒，像是在計算著什麼，隨後說，"還有點時間，從頭開始講好了。"

E博士，"喪屍爆發的第三年，我從一所孤兒院帶回了被喪屍咬傷的程璋，他是個天才，靠自己的悟性和努力進階成了二級喪屍，我把他帶回研究所後，他作為一個出色的試驗品，我自然把他交給了我最信任的人負責，那個人就是你——季文琳。"

"程璋是我寄予厚望最大的一個試驗品，而他果然也不負我所望，兩年後進階成了四階喪屍，成為當之無愧的喪屍王，是最完美的人間兵器，這世上再無敵手。我的夢想就要實現，然而卻出現了一個小差錯，那個差錯就是你，乖女兒。"

E博士在說乖女兒的時候，聲音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溫和慈祥的。

"我是真的很信任你，我的女兒，所以我把我的夢想告訴了你，但是你卻反對我的夢想，這也沒關係，但是你萬萬不該讓程璋也反對我的夢想，這是不可饒恕的事，所以，為了我的夢想，我只好把你殺了。"

或許是一天內經歷了太多大起大落，此時的季文琳聽著她爸爸說要殺了她，不，是已經殺了，她居然還很平靜。

"沒想到程璋對你用情那麼深，你死後，他狂化了，他要用整個研究所為你陪葬，在最後一刻，我纂改了時間軌跡，按說，你是不該在這個世上的，沒想到……"

"但是我的克隆人比現在的程璋強，他才是真正的喪屍王，曾經的你是他唯一的弱點，而現在不是了。"

季文琳忽然有點想笑，沒想到，沒想到什麼呢？她父親殺了她，程璋卻為了她與只有為敵，她居然會從另一個時空穿越過來。

聽著如夢的故事，許多疑點一點一點浮現，怪不得看到程璋就會有種熟悉的感覺，怪不得對待研究所的許多實驗操作彷彿已經做過了千百萬遍，怪不得她會穿越時空而來。

E博士，"到了。"

季文琳抬頭，看到前方站著的肖池一群人，看到他們，緩慢跳動的心跳彷彿才重新活了過來。

季文琳此時的表情絕稱不上好，肖池走向季文琳，伸手把人拉向自己身邊，不知有意無意擋在了E博士和季文琳中間。

E博士看了眼肖池拉著季文琳的手，露出了個嘲諷的表情，"程璋沒和你在一起？"

季文琳不答反問，"我媽呢？"

E博士很自然的接受了這個問題，回道，"死了，被喪屍吃了。"

肖池感到手中季文琳的手腕猛的一緊，感受到了手臂內的血管跳動。

"你！不是人！"

她的媽媽雖然也醉心於實驗研究，可還是一個溫柔的媽媽。

在家時，每次做飯都會問季文琳:你喜歡吃什麼？

偶爾會趁季文琳睡著時，留下一個晚安吻，實際上，季文琳大多都是在裝睡。

每次從研究所回到家時，都會摸著季文琳的額頭道歉:研究所太忙了，媽媽會盡量抽出時間陪你的。

會認真的和季文琳探討高中早戀的問題，經常打趣她:我女兒長得漂亮，學校又好，怎麼會沒人追？

她們偶爾一起逛街買衣服，當然每次都以爭吵結束，審美差異太大，但下一次依然會一起去。

……

一直都是一個溫柔的媽媽。

肖池抱著哭到失聲的季文琳，眼裡溢滿了悲傷，卻說不出安慰的話。

不管多暖心的安慰對此時的季文琳來說都太過蒼白。

……

E博士的聲音透過喇叭響起，"非常感謝你們遠道而來參加最後的狂歡，你們將是奇蹟的見證者，同樣是奇蹟的守護者，我親愛的孩子們，這是你們的榮幸，你們應該感到高興，能成為奇蹟的養料，這是你們的福氣。"

"什麼？他是什麼意思？"

"養料？"

"卧槽，幹鬼的奇蹟。"

……

E博士，"各位守護者，稍安勿躁，我不會讓你們帶著疑問死去的，畢竟我的人間兵器討厭別人問他為什麼。弱小是原罪，我的夢想是創造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還記得六年前的末世來臨，喪屍狂潮嗎？"

"我的天，他什麼意思？"

"難道說……"

"不會吧。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人類創造的喪屍呢？"

這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因為太敏感，所有的人都在第一時間捕捉到了這幾個字。一時嘩然。

E博士，"你猜的沒錯，當年的喪屍感染源是我放出去的。"

讓人類走上末世的居然會是人類自己。

"垃圾是要及時清理的，地球上的垃圾太多了，即使沒有我的助力，遲早也會走上末世的那一天，所以我只是加快了進程而已。我熱愛這個地球，所以我不允許有垃圾污染他。"

"人類和喪屍的爭鬥，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悄無聲息，黑暗來襲，剎那寂靜。

"燈，燈怎麼滅了。"

"他媽的，到底在搞什麼？"

"那人是個瘋子吧。"

"啊，誰踢我！"

"季文琳，抓著我，別放手。"

"嗯，我知道。"

黑暗中，肖池和季文琳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這個屋子裡關的不只是他們研究所的同伴，還有很多E博士從別處抓來的人，突如其來的黑暗令所有恐懼與不安無限放大，謾罵聲不絕於耳。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為了避免恐慌，肖池貼著季文琳的耳朵，說話聲壓的極低。

完全的黑暗，五感成倍放大，但情勢卻容不得曖昧發酵。

季文琳不自在的動動，也小聲回答，"他創造出了四級喪屍。"腦海中忽然浮現程璋的臉。

"四級？"肖池所做的雖然不是關於喪屍的研究，但最基本的喪屍進化理論他還是清楚的。

四級喪屍會是多麼可怕的存在。

"對，守護者應該就是喪屍的養料。"

這句話說完，兩人同時沉默。

"別怕。"黑暗中，肖池沉穩的聲音有著安定人心的力量。

季文琳，"我不怕。"

她相信，她相信程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