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而往今，總有說不盡的風流態度。有些情趣的人，會停下腳步看水。波光靈動，隨心沉浮。有些心力的人，會走出去觀石。奇崛險怪，心感巍然。

然，若恰逢風動青絲，可有人駐足片刻，只為觀風。

顧耀宗在窯子里泡了好幾天了。前幾日白大帥送進顧府的李姐兒氣得牙根兒癢癢兒，吵著要找大帥理論。

不過有人憂就有人喜。這下顧一倒是實實在在的送了口氣。

內犢子玩意兒趁著一股子新鮮勁兒，最近沒少折騰他。再這麼下去，怕是得要了他的小命兒。

陽光難得的溫柔，顧一端了杯茶靠在躺椅上。微眯著眼睛，笑容很是輕鬆。

「蘇蘇，吃糖糖。」奶聲奶氣的娃娃音，把顧一吸引了過去。

小丫頭梳著倆羊角辮兒，大大的眼睛像頭小鹿，皮膚像是滑嫩的豆腐。身上還帶著小娃娃的奶香味兒。

「謝謝你。」顧一樂呵呵的接過糖，摸摸她的臉接著問，「你是誰家的小孩兒啊?」

「我叭叭叫顧九，蘇蘇你認識嗎？」

「啊，小九啊。沒想到他的女兒這麼可愛，怪不得一直捨不得讓我們見。」

「還不是怕你們帶壞我閨女。」顧九適時的出現了，小姑娘馬上倒騰著小短腿撲了過去。

「叭叭，抱。」

「乖，你先去找白姐姐玩兒，她那兒有好吃的。」

「嗯，那叭叭要記得來找我。」

「好，快去吧。」顧九寵溺的拍了拍小丫頭的頭，笑容溫柔了一池春水。顧一倒是很久沒見過他這麼生動的模樣了，一時覺得有些新鮮，竟也生出了搭話的興緻。

「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吧？」

顧一問的顧九一愣，不過也馬上就整理好了表情。

「小丫頭很乖，除了剛開始哭鬧了幾天外，再也沒提過她媽媽，也沒再鬧過脾氣。」顧九頓了頓，眸子里顯出點兒落寞，「乖的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

「生在這個混亂的年代，乖一點兒也好。對了，起名了嗎？」

「起了，叫趙琪琪，隨她媽姓。」

「挺好。」顧一說完這麼兩個字，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難得的尷尬了一下。

不過顧九卻沒讓他尷尬太久，而是主動開了口，讓他陷入了更大的尷尬之中。

「顧一。」

「嗯?」

「我不想知道你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跟著少爺的。我只想提醒你一句，沒有，也不會有人比少爺對你更好了。」

顧一沒說話，轉頭用涼薄的眼神看著他。

「我知道，在你眼裡，我們所有人，包括我這個所謂的活孔明，都是傻子。但是顧一，我們曾經喊你的每一聲老大，都是真心的。從前的我們是真的以為，無論誰背叛了少爺，那個人都不會是你。」

「你注意過風聲嗎？」

「什麼意思?」

「就是問問。」

「沒有。」

「我注意過。風有的時候很輕，像是細碎的呢喃。有時暴虐，像是要將一切撕碎。他可以是暖的，也可以是冷的。千變萬化，卻無人為之停留。我對顧耀宗的感情就是如此複雜，不是他所謂的恩賜就能平復的。」

「你會毀了他。」

「也許那也是個不錯的結局。」

「我絕不會允許。」

「那就盡全力阻止我吧。」顧一笑了笑，拄著臉歪著頭瞧顧九，一副玩味的表情。

畫面定格在這一幕，顧一這天的表情成了顧九的夢魘。即使他最後失去了一切，也沒能忘記這個可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