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不暢。

好像有人拿一根繩子勒著自己的脖子。莫桑榆被迫從夢中醒來，醒來的她發現自己雙腳踩空，被人提著後領往一個從外觀上看起來特別奢華的別墅走去。

明明她長的一點也不嬌小，怎麼老是愛拎她了？

「大哥，我可以自己走的。」莫桑榆雙手放在衣領前，減少提後領的傷害。

但顯然她說的話沒有什麼用，那大哥半點反應都沒有。要不是他手中有一絲溫度，莫桑榆都懷疑這人是不是殭屍。

然後，她看見滿身血污的男子被另一人拖著從地面擦著走，莫桑榆覺得自己還是挺幸運的。至少她沒有受傷不是嗎？

屋子裡。

滿身血污的男子跪在地面，似乎一點也不害怕現在的處境，反而佔據了道理一般。他說:「道序，你還要我怎樣？」

道……序？姓道嗎？莫桑榆非常識時務的雙膝伏地，雙手跪地，儼然一副唯命是從的狗腿樣。可心裡卻把道家的幾十輩祖宗都給罵了個遍。

她招誰惹誰了？不過是一個小透明，怎麼老是有「奸人」想要害她？

「你不是很厲害嗎？」道序坐在復古式風格的皮質沙發上，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輕而易舉的讓莫桑榆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他那輕飄飄的語氣分明藏了幾分戾氣與殺氣。只是輕輕的看了一眼順從乖巧的莫桑榆一眼，莫桑榆便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顫。

他的眼神太過於銳利陰鷙，以至於不用抬頭，莫桑榆便能感覺他的視線從自己身上掃過，想到這裡，莫桑榆盡量降低存在感，整個人都快趴在地上了。

明哲保身。她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乖乖的趴在地上，應該、或許會逃過一劫？

「看在我們曾經出生入死的份上，你可以放過我嗎？」

連求饒都求的這麼理所當然、理直氣壯，莫桑榆不得不對滿身血污的男子豎起一個大拇指。

她不認為道序是一個顧戀舊情的人，提及舊情或許只能遭到反感。在這種情況下，他不想著另闢蹊徑，竟然還想著對方能夠大發慈悲饒過他？如果要饒，就不會命人把他打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

「放過你？」道序那冷的可以結好幾層冰的聲音悠悠的在屋內響起，尾音還特意微微上翹，好似嘲諷一般，「只要你砍斷自己的雙腿，也不是不行。」

「道序，你別欺人太甚！」那男子應該是急紅了眼，語氣變得尖銳。如果他有能力站起來的話，莫桑榆相信，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像狼一般撲過去咬斷他的脖子。

「你以為你兩條腿就能彌補你的過失？」道序眸光一閃，裡面寒光乍現，像是冰天雪地的山峰中突然間雪崩了，頃刻間就快把人湮滅。

周圍氣氛的溫度驟然下降到冰點。

明明已經四月末了，夏季已經悄無聲息的來臨，可不可避免的是莫桑榆額頭已經冒了細細的汗珠。汗珠順著額頭滑下，落入眼中，鹹鹹的汗珠令她稍感不適，只能暫時閉上眼睛。

她匍匐在地，看不見他們在做什麼，可耳邊充斥著全部是受傷的男子呼天搶地、哭爹喊娘的聲音，從他口中還有斷斷續續的咒罵道序不得好死的沙啞的如同風中殘燭的聲音。

之前落入眼瞼的汗珠還沒幹，又落了些許到眼睛裡，兩個手心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汗漬。她想用餘光偷偷的瞄瞄，他們到底做了什麼才使一個大男人竟然如此這般痛苦的叫喚。可她不敢，道序太過於敏銳，她怕一瞄，就引火自焚。

最後，男子的聲音終於低了去，而後再也沒有響起。

「莫……桑榆？」道序又輕又淡的念著莫桑榆的名字，像是不太確定的問著本人，可莫桑榆硬是從字裡行間聽出了一絲暗藏的危險氣息，她一個激靈，立馬回答:「奴婢在。」

回答之後，莫桑榆暗自唾罵自己怎麼能被他的氣勢給嚇到了呢？再怎麼樣也應該回一個不輕不重的「我在」呀，怎麼能回「奴婢」了？他又不是電視劇里的大爺。

「你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嗎？」他漫不經心的問。

「發生什麼了？不好意思，我剛一不小心睡著了。」莫桑榆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見長，即使心裡害怕，也還是把一句話給完完整整的說了出來。

「不稱奴婢了？」他尾音上揚，分明是威脅。

「……奴婢為序少馬首是瞻，鞠躬盡瘁。」能夠跟她多說兩句話，莫桑榆懸著的心稍微放了下來，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不二，她還是磕了好幾個響頭。

看在她這麼賣命的份上，大爺能不能放過她？莫桑榆在心裡祈禱一遍又一遍。

「你的頭，抬起來。」

莫桑榆心中咯噔，在起身的瞬間用手擦了擦額頭的汗，努力的擠出一個十五度笑容，這才慢慢的抬起頭看著道序，他隨意的坐在沙發上，真的一副大爺的坐法。

目光溫柔似水，笑容如沐春風。那雙眼睛很純粹、很幹凈、很通透，彷彿一眼能夠望到底。

很久沒有見過這樣幹凈純澈的眼睛了，道序一瞬間恍了神，不過兩秒，又恢復了他一貫冷漠倨傲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