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落地窗望過去，外面的天空應該剛剛泛起了魚肚白，窗邊的一絲若隱若現的陰影不知是外面的一絲光亮投的，還是屋內光線比外面的光更甚而引起的。莫桑榆坐在地面，趴在沙發上，凝視著窗口。

窗口的牆邊會不會有野草，會不會沐浴晨露了？

或許是到了黎明的時候，莫桑榆昏昏欲睡，小憩了一會兒，但她睡得並不好，夢中的她也緊皺了眉頭，腦袋懸浮的一直都是那個場景——她面不改色的把零碎的骨頭扔進垃圾桶，一次又一次的把布滿血跡的地方擦幹，可這一次，無論她怎麼用力，無論她拿什麼擦，都無法擦走一點血水。

地面的血水越來越多，面積越來越大，它像是被賦予了靈魂一般，陡然一躍而上，地面的血全部跑到了自己的身上。從頭到腳，全是血紅，怎麼擦也擦不掉，怎麼沖也沖不幹凈。

猛的驚醒。

莫桑榆彎著腰，捂著胸口大口的喘著氣，她的臉一點血色都沒有，蒼白的像一張紙，但她知道，她並沒有生病。

用袖口抹幹額頭的汗，莫桑榆望著異常的幹凈的地面，出了神。

那一塊灰白的瓷磚，像是在發光一般，看的久了，刺的她眼睛生痛，摸摸自己的右眼角，那裡還有一絲血痕遺留在那裡，一條細小的跟銀針差不多大小的橫亘在眼珠旁。

外面已經敞亮了，屋內的陰影完全沒有了。

以往的這個時候她已經起床洗漱打算上班了，可今天……莫桑榆望著自己的手發獃，開始撐著手慢慢的站起身，搖搖晃晃的朝著大門口男子的方向走去。男子的站姿跟昨晚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仿若是真的雕像一般。

「大哥，能勞煩你幫我問問序少我今天可以去上班嗎？」她面前的男子時不時由一個變成兩個或者多個，然後，又只有一個。眼睛怎麼出現幻覺了？莫桑榆揉揉眉心，搖搖腦袋。

那男子垂眼望了她一眼，不說話。

面前的景象好像在動，一晃一晃的，晃的她心煩意燥，沒有辦法的莫桑榆只好去洗手間把水澆在臉上，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直到能夠確定自己走路沒有那麼飄搖之後，她才若無其事的用手機發了一個信息給鄭五言，要他幫忙處理一下今天的事。

關上手機，莫桑榆開始翻雪櫃，雪櫃里什麼都沒有，只有慣常的幾個雞蛋和麵條。她瞅瞅站在門口巋然不動的高大男子，然後，再看看雪櫃里的雞蛋，她決定補充補充自己的營養成分，昨晚流失了太多的營養，她得好好補補。

天大地大，吃飯為大。

頂著一雙黑眼圈，帶著一副不忍直視的憔悴的蒼白的臉，莫桑榆慢慢的挪到了廚房，開始噼里啪啦做起了早餐。

道序下樓的時候，聽到廚房一聲又一聲瓷器的聲音，就奇怪的往廚房的邊緣站了站，瞅了瞅。

一個叫莫桑榆的女人竟然有心情霸佔著他家的廚房煮著早餐？

而且，看她煮飯的背影，竟然如此的行雲流水，一點違和感都沒有。縱然她衣服上還沾染了昨晚的血漬，但那一點點血就像是畫家刻意描繪上去的一般，還特別的賞心悅目。

道序雙手環胸，讓人看不出他的表情，他往廚房的方向走去，身後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以及無法忽視的眼神，不用回頭，莫桑榆也知道身後的人是誰。

昨晚折騰一晚，能夠若無其事的面對屍骨然後丟棄之後，莫桑榆也能夠坦然面對道序了，至少她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只是感覺到道序的眼神便有躲起來的衝動。即使心裡依舊害怕，但也能夠抬頭望著道序了。

譬如現在:她轉身，露出了一個猶如三月春風般的微笑，那麼的和煦，那麼的溫柔，拂過道序的心頭，癢癢的不易察覺，但他面無表情的臉至少變得沒有那麼冰冷。

「序少。」她一邊下著麵條，一邊轉身用溫柔的喚著。

如果忽略她憔悴不堪的臉以及類似於貓熊眼的眼睛，那她這一副居家好女人的模樣倒真的會讓無數男子傾倒。

但是，即使是這幅模樣依舊讓道序恍了神，以至於讓他呆愣了幾秒，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莫桑榆已經轉身調麵條的佐料了。

「誰允許你用廚房了？」道序就站在門邊，又開始用銳利的眼神審視著她了。硬著頭皮頂下壓力，莫桑榆調整僵掉的面部表情，再次轉頭，微笑:「這不是想給序少一個熱氣騰騰的早餐嘛……」

他知道她的笑有幾分討好，有幾分虛情假意，但不得不說的是，他並不討厭她的這種笑。

然後，道序斜睨了她一眼，就出去了。

莫桑榆抹了一下虛汗，挑起麵條，十分艱難的決定把雞蛋全給道序，然後，給他挑了滿滿的一碗麵條，反觀自己，就剛剛墊了碗底。

其實她壓根就沒想過要給道序煮的，也沒想過他會起床這麼早，好不容易的早點要被活生生的瓜分一大半。

欲哭無淚呀欲哭無淚。

莫桑榆期期艾艾的端著兩碗麵條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