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再次打量著莫桑榆，原本以為即使化著淡妝也應該遮了一些瑕疵，可當她以素顏出現時，她的臉分明白凈通透，像是一塊晶瑩剔透的寶玉。

淺淺的笑容，似有若無得溫柔，又為她平添了一股優雅嫻靜的風骨。

雖說生在古代更討男子的歡喜，可在現代也不乏男子的喜歡。

她說著抱歉的話，雖然依舊帶笑，眼角卻帶了一絲自責與歉意，其他人心中無一不為她的乖巧懂事而欣賞，唯獨道序有些生氣。

在座的人無一不是富貴之人，縱然道序再生氣，也不好無端發了怒火，縱然背景勢力再強，也不會無故讓人看了笑話。

「要道歉也並非是你，」聲音由另一個方向傳來，「是我剛剛過於任性，應該給大家賠個不是。」

道柔昂頭挺胸的緩緩走來，嘴上說著道歉的話，可無論是眼神還是表情都並無歉意。只是道柔能夠說出道歉的話也實屬不易，又怎能奢求她能夠誠心的道歉？而在座的各位都是通透之人，莫桑榆又是無關緊要的旁人，說什麼也還是道柔重要些。

「阿柔，你這說的是什麼，你哪裡是任性，分明是氣不過，要是換了我，還不如你那麼寬宏大量了。」坐在另一側的女子盈盈笑道，自然是往好處說，這好處也是偏著道柔的。

莫桑榆心中發笑，嘴角的梨渦也貌似淡淡暈染開來。

「說的也是，橫豎不過是一杯水，放在沙漠可是倍加珍貴了。」

任誰都聽出了其中的火藥味，偏偏她說的溫柔，表情也和善，似乎真的只是說著玩笑話。

聽的出是一回事，說與不說又是另一回事，那女子自然也不是隨意的好欺負的。

「這倒是真的，所以，一杯水還算少的了。」她反駁的精準卻又讓人無法反駁。

於是，便有了莫桑榆自己往身上倒一杯茶的勇氣，從頭淋到尾，一杯整整的茶順著臉頰再度滑下，有些許的茶葉停留在發間，像是特意裝飾的一般，竟有了幾分飄逸之感。

她看似溫柔，實則倔強。

她的眸子緊緊的盯著那女子，嘴角噙著一抹笑容，似有若無，像是要窺探女子此刻的表情，明明溫柔似水，可那雙眸子卻緊緊的像是要掐住女子的脖子。

隔了許久，莫桑榆淡然的離開視線，淡然的掃過道柔，最後視線落在了道序身上。

「序少，」莫桑榆起身，「恐怕我得先走一步了。」

道序在壓抑的怒火，這怒火明顯是針對莫桑榆，莫桑榆無法深想，畢竟道序也從未真正待她好過。

「那便一起。」道序也起身，不由分說的率先走了出去。

至於合作的事情也急不得，一項重大的工程總得小心一些才是，太過於急切反而會弄巧成拙，更何況，此次要求合作，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並非雪中送炭，合作與否他都已想好對策。

只怕出去之後，也少不了道序的一陣怒火。可受傷的事情，她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不再那麼反感與害怕了。

車子里，空調開著，帶有寒意的涼風從四面八方竄進皮膚，只覺得皮膚一寸一寸的冷，似乎連汗毛都發了白。

道序坐在一旁，只是吊著眼睛瞅著她，並未說話，而莫桑榆的心性早就堅如磐石，再不像之前道序露出一點怒火的端倪便緊張害怕。

雖說，藏在心底害怕的東西依舊存在，可是卻要表現的淡然與無所謂，這實在也是一份費力的心思。

久不說話，這頭自然要莫桑榆開。

她緩緩轉頭，低垂著眼睛:「序少，您要是生氣，無論您怎麼對我我都無所謂的。」

踏出門的那一刻，他是特別生氣，而且已經想好了要如何折磨她，可到了車子里，望著她低眉順眼，不抱怨，不埋怨的樣子，也就沒有那麼生氣了，看的她越久，連最後一丁點的怒氣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知道我為何會生氣嗎？」

「我不應該不自量力話裡帶刺。」他生氣是應該的，畢竟其中一人是他的親妹妹。

道序逼近莫桑榆，挨的特別近，能夠聞到彼此之間的呼吸，他兩隻手分別撐在她的兩側，目不斜視的望著她。

「你覺得你應該道歉嗎？」他離她又近了幾分，順便抬了抬手，師傅會意，即可發動車子行駛。

車子往前一動，莫桑榆重心不穩，後腦勺直接撞在了後邊搖車的地方，先是疼與痛，後是麻木。

原本以為到此已經結束，可道序偏偏又往前逼近，眼見著就要挨著她的臉，這時，莫桑榆似乎從道序的眼中看見了溫柔。

溫柔？

呵。

縱然是溫柔，那又能如何了？在受到了無數次的傷害之後，這一點點溫柔早就無法令她動容。

她嫻靜溫和的臉近在咫尺，近近的看著，細膩又白晢的肌膚他看的多，並不覺得好看，唯獨那雙澄澈透明的眼睛與嘴角淡淡的笑容令他沉醉。

她的眼睛很深，像是一眼透徹的小溪，看的久了，卻像是深不可測的泥潭，不可捉摸，也難以捕捉。

只要她笑的開懷，嘴角兩邊的梨渦會慢慢暈染開來，好像什麼煩惱都不曾有，笑的天真又浪漫。可真的天真嗎？他並不這麼認為。

洞悉一切，唯獨漏了自己。

「你說，你何德何能？」

「我無才無德。」她答的很快，腦袋都沒有過濾就從嘴裡迸出來了。

「是嗎？」

他終於起身坐正，正視著車外。

「從今往後你不必來我家了。」他閉著眼睛，似乎是非常沉重的呼了一口氣，又睜開眼睛，眼裡也分明還有一絲渾濁的氣息。

莫桑榆有點失落，悶悶的答:「好……」

道序高興又不高興。

空氣靜靜流動，車內寂靜無聲，直到開車的司機打破沉寂。

「序少，我們現在去哪裡？」

抬頭時，才發現有幾條岔路口，一條是通往道序的家，一條是通往莫桑榆的家。他今日如此說了，想必明日她便不會來了，胸中總有一口鬱郁之色，沉甸甸的牙在胸口處。

「回家。」

這家自然是道序的家，只不過道序的家離莫桑榆的家坐捷運要花費不少時間，想到此處，莫桑榆不得不叫司機停車。

道序輕描淡寫的瞄她一眼。

不過一眼，莫桑榆便明白道序的意思。

「在這裡坐車方便些，也快許多。」

「你要回去？」道序皺眉。

莫桑榆覺得道序動不動就皺眉，再好看的眉毛皺了眉也變醜了。

「只能回去呀。」她無辜的笑一笑。她不回去，難不成要露宿街頭？

「……從今往後你便住在我家。」

時間靜止。

一秒，兩秒，三秒……

別說莫桑榆驚住了，就連道序自己也始料未及，要知道，他的家一般人是不能住的，就算偶爾帶兩個女人玩一下，也絕不會讓她們過夜。可如今，竟是他要求她住進去？不過，說出口之後，心情貌似還挺不錯。

「方便麼？」強忍住內心的激動，莫桑榆小心又小心的問道。

道序能夠說出此話，想必她在他的心中已然有了分量，跟著他，只要不是跟他的人起衝突，以他護短的個性必定也會護著她。

「不想住？」他危險的眯了眯眼，彷彿只要她說「不想」二字，他便會奪取她的性命一般。

恐怖的眼神。

恐怖的人。

放在之前，她當然害怕，可如今，她卻能夠笑顏如花。

「想。」她燦爛又靦腆的微笑，嘴角的梨渦又愈演愈烈的趨勢。

天天看她的笑容，怎麼就看不膩，反而還有越看越想看的想法了？

「你是該多笑笑。」

「謹遵序少教誨。」她笑的更燦爛了，像是最明媚的陽光，連抗拒都抗拒不了。

平常都是微微笑，如春風般沁人心脾，如此這般明媚的微笑倒是少見，卻也蠱惑了他的心臟。

原來，這就是心繫一個人的感覺。

好像有了福祉而甜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