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之後，只是簡單的點頭示意，然後就埋頭喝著茶。

茶， 是好茶，人，卻不怎麼友善。

「莫桑榆，你一個人頭也不抬的吃飯是瞧不起我們？」

道柔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是針對她。

她敢瞧不起在座的任何人嗎？ 她有這膽量嗎？可既然道柔發話了，她又豈能繼續埋頭苦吃？

序少，不是我不想安分，而是迫於無奈，莫桑榆定睛的深望了一眼道序，眼神里透露出無可奈何。

「哪能呀，只不過我這資質難以入法眼。」 莫桑榆淺淺微笑。

自降身份，無疑是最好的滅火方式，而且這話想必在座的各位也都愛聽，試想有誰不願聽好話了？

「你的資質還能坐在這裡，是想說我們沒眼光嗎？」 道柔一邊吃一邊笑容燦爛，而且還不忘與何從風秀恩愛。

「有了綠葉的陪襯，不是才能顯得鮮花的耀眼嗎？道小姐，你得感謝我呢。」

道柔的手一頓，論歪理莫桑榆的確佔有優勢，更何況她本就是一個 能說會道的人，儘管道柔本身不想承認。

要論任性，道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手中的茶毫無預兆的從頭頂淋下，要不是已經稍微冷卻，恐怕莫桑榆的頭皮都得燙一層皮，而這下，不過是頭皮紅了而已，有點痛，卻也能捏緊指甲忍住。

「你不是要我感謝你嗎？這就是我感謝別人的方式。」 道柔站起身，一臉倨傲。

莫桑榆在道柔的眼中永遠是又卑微又渺小。

莫桑榆與道柔對視著，淺淺微笑，還未說什麼，便有人先她一步說話。

「小柔，別這麼任性。」

也只有在面對家人的時候，道序才會如此輕柔，說話才會這麼客氣，冷酷的氣息也斂了起來。

「我說的是事實呀，是不是？從風。」

莫桑榆站起來，淡然的擦拭著臉上的水，一邊擦一邊微笑的說:「道小姐別具一格的感謝別人的方式非一般人能夠承受，果然道小姐是不一般的人。」

說這話時，道序試圖從莫桑榆的眼中或者神色中察出一絲端倪，卻只瞅到她的笑容。就連笑容都是溫柔和煦的，並未有任何不滿。而這笑容卻刺痛了道序的眼:她看似不在意，實則她知道自己孤立無援。

如此乖巧懂事的她令他有一些痛心，這一點點痛心只能讓他皺起眉頭，不悅的皺緊了眉峰。

「去洗一下。」 終究他還是開口了，開口讓她離開。

「嗯。」 她能說什麼，除了乖巧懂事再別無他法。不過在埋頭苦吃的時候，她倒是聽了一些對她有用的事，正如書上所說，酒桌之上有些話雖是玩笑話，卻也多多少少有些影響，特別是特意為之的提醒。

而且，喝酒論兄弟談事最是見效。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劉海濕透，略顯狼狽，臉上還殘留水漬，淺藍色禮服前前後後也有些濕了，緊貼在皮肉之上，黏黏的，特別不舒服。

拿出包包里的紙巾擦拭著，也無法消除那種黏黏的感覺。

索性，也就算了，紙巾扔進垃圾桶，莫桑榆眯著眼睛，撐著雙手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每次受傷都離不開道家之人的傑作，她本不想記著這些，可她又咽不下這口氣。總有一天，她也會站在高處，俯視別人！

「怎麼？不高興了？」

在聽見有人靠近時，莫桑榆便恢復了情緒，洗了一把臉，再抬頭時，鏡子中出現了道柔的樣子。

莫桑榆轉過身，抿著微笑:「那時你的樂趣，我豈有不高興之理？」

「我的樂趣可只包括你。」

「這是我的榮幸，」莫桑榆的笑容加深，「不過，你覺得你的樂趣在別人眼中會變成什麼了？」

「我知道，道小姐自然是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可是，道小姐有沒有想過別人會如何評價您了？或許，當著您的面別人自是不敢，那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了？一傳十，十傳百，不消幾日，若被有心人利用恐怕所有人都會知道道小姐的樂趣。」莫桑榆搶在道柔前面開口，她很少會連續說這麼一長串話，今天輕聲細語的說了這麼多，無非是不想助長道柔的氣勢。

「以我們家的勢力，別人奉承還來不及，誰敢背後嚼舌根！」顯然，經莫桑榆的提醒，道柔也想到了當眾羞辱莫桑榆的不合時宜性，但驕傲如她，又怎會承認？

「剛在酒桌上，我無意聽見，序少想與千里公司合作，想要與之營造出一個健全的海上路線，可另一位帥哥並未明確答覆。」

強大之人雖強大，也難免不會遭人眼紅。既是有求於人，而那人本身的實力也是不容小覷的話，那人還會在乎序少的強大嗎？

所謂酒桌，不就是盡量聯絡感情？盡量拉攏生意，可若是不行，誰又會在事業尚行的情況下特意去卑躬屈膝的求誰了？

序少不會，相信此次酒桌上的每個人都不會。

而酒桌之上又有女人，大多數女人在一起不就是喜歡聊八卦嗎？

那道家小姐羞辱籍籍無名之人算不算是八卦了？當然是！

「你什麼意思？」 原本還勾著嘲諷的笑容的道柔，一聽見莫桑榆這話，一瞬間烏雲密布，伸手就要抓莫桑榆，莫桑榆又豈能如她的意？輕輕一躲，莫桑榆微笑著說:「道小姐，您慢慢洗洗，我先走了。」

從頭到尾，莫桑榆都是用的敬語，都是和煦的微笑，並沒有表現出一丁點不滿，兩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自然也就看在眾人眼裡。

如此好戲，有的人又怎麼肯錯過了？

莫桑榆款款而走，步履優雅的向道序走來，輕聲淺笑:「序少，抱歉，掃了大家的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