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丹站在馬車後邊，踮著腳，伸長脖子了往皇宮那頭看，卻是怎麼也沒看到那抹明黃色的身影。

「公主，該出發了。」一旁的嬤嬤小聲催促著。

穆丹咬咬唇，終是垂下了眸子：「啟程吧。」

燕素呀，你為什麼不來送我呢？

「太子爺。」向昊天登上城門，站在自家主子身後，喚道。

「她走了。」燕素握緊了手中的玉佩，那是穆丹在他十二歲生辰時送他的。遠處的馬車漸漸消失，燕素麵無表情，「讓你查的事呢？」

「皇上只是把人送了回去，沒有在路上安排人手。」向昊天答。這個樣子的燕素，陌生可怕，卻像極了……歷代燕王。

燕素悄悄鬆了口氣，轉身下了城樓。

戰爭果真打響，接連幾日，都有送件的人連夜趕來皇宮，馬匹都不知跑死了多少，只是這信上寫的，都不是燕平想看到的。

「戰事吃緊？請求支援？哼！」燕平狠狠把信件掃在地上，「朕早就叮囑過守關的將領，怎麼會是這種境地？」

「父皇，兒臣請求帶兵親征。」燕素跪在地上，低垂著頭，看不見表情。

燕平愣住，隨即便是慌張：「不可不可，你是燕朝太子，怎可輕易涉險？」

「對這大燕，朕可有可無，但你不同，朕看得出來，你跟皇祖師爺他們一樣，生來就該統治這天下。」燕平看著自己的孩子，眼裡有欣慰，也有些羨慕。

「父皇，燕麥也有十二了。」即便我出了事，大燕也有傳人。只是這種不吉利的話，不適合在這種時候說。

燕平表情有所鬆動，燕素繼續勸說：「兒臣即將及冠，只差這麼一次軍功，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為父皇分憂了。」

燕平心裡是清楚的，這其實也是燕平挑起戰爭的原因，他無法成為一代賢主，那便培養一個，只是，那些蠻子的反抗之激烈卻是他沒有想到的。他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君王就這麼毀在一群雜碎手中。

可是，燕平看向地上跪著的燕素，年近二十的男子，年輕俊秀，更重要的是，燕素的眼神，對這場戰爭勢在必得的眼神。

「好，朕允了。」

燕素走出了御書房，一旁等候的向昊天忙跟上。

「出征，你跟本宮一起去。」燕素頭也不回，他知道，這個有些愚忠的侍衛不會違背自己的任何命令。

「皇兄！皇兄！」兩個小蘿蔔頭從走廊的另一頭蹦出來，身後跟著微微福身的侍女們，「太子爺吉祥。」

燕素繃緊的臉放鬆了下來，連眼神都變得柔軟，他彎下腰，攬過兩個孩子：「燕麥，燕煙，怎麼，跑出來玩了？」

「皇兄皇兄，我有完成功課的！」燕麥自小古靈精怪，像極了小時候的燕素。

燕煙卻是文靜內向的性子，只是乖乖點頭，表示對同胞哥哥話語的認可。

「哇，小燕麥長大了，都會完成功課了，上次哭鼻子不要去太傅那兒的不知是哪家的小孩？嗯？」燕素揉著自家弟弟的頭，取笑道。

燕麥一臉不依地撒著嬌，燕煙偷偷笑著，一旁的向昊天也不由得翹起了唇角。

「哎喲，一下就都長大了啊。」遠處觀望的楠老爺感慨。

許諾不在，他只在白天騷擾楠老爺。夜晚的許諾，要去陪一個人。

「師父，我……我要和太子爺一起出征了。」向昊天躊躇著，還是說出了口。

許諾微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向昊天便又道，「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少時日，但沒有個三年五載的，怕是沒辦法回來，畢竟不是什麼省心省力的小戰爭，師父你可要好好保重，我不在的日子裡……」

向昊天平日里不愛說話，但一旦有什麼非說不可的，就會化身話癆，念念叨叨個不停。

許諾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卻還是感動，這個徒弟看來沒有白疼。

「敢情你去打仗就不睡覺了？」

「啊？」正在叨叨的向昊天沒有反應過來。

「你忘了？你只需要進去夢境就能與我會面。」許諾笑著。

向昊天的耳朵開始泛紅，不一會兒，就彷彿能滴出血般。

好尷尬啊，完全忘記了這茬好不好。

還因為不能見到師父了而悲傷抑鬱了那麼久……

許諾沒有多刁難，繼續手把手教向昊天練武，只是，那眸子里的笑意卻是怎麼也消去不了。

晴空萬里。

十萬大軍安安靜靜地排列著，等待他們的領軍發下指令。

燕素身披盔甲，騎在戰馬上，遙遙回頭望一眼，能看到城門上的父皇和母後，燕麥和燕煙還太小，燕素對他們選擇了隱瞞，只說自己要去體察民情，小孩子的世界，就應該是快樂純真而沒有戰爭恐懼的。

調轉頭，燕素的眼裡全是堅定，為了我大燕，這場戰爭，勢在必得！

「出發！」

嗚咽的號角聲響起，戰士們震耳欲聾的吼聲在城門之上回蕩，為了大燕！

「啊，皇兄走了。」燕麥悄悄趴在一道縫後，身旁緊挨著的，是胞妹燕煙。

「會不會……有危險？」燕煙聲音清澈甜美，此刻正一臉擔憂地問哥哥。

「男子漢大丈夫，當然是要保家衛國的！」燕麥挺了挺小胸脯，安慰道，「放心，皇兄很厲害的。」

燕煙抿著唇，還是擔憂的模樣。

「皇兄不告訴我們，就是不想讓我們擔心，燕煙，你這樣要是被皇兄知道了，那還不得讓他心痛得無法呼吸。」燕麥說著，還做了一個誇張的西子捧心的動作。

燕煙噗嗤一聲，卻是被逗得笑了開來。

燕麥鬆了口氣，拉著自家妹妹嘻嘻哈哈地下了城樓。

要是被父皇母後知道了，估計得脫去一層皮，還是快點帶上妹妹跑路吧！

嗯，我真是個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