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夫的廚藝不好。

「有點鹹。」顧青流著淚對他說，「太鹹了。」

丁大夫捏緊了筷子，一言不發。

第二天，顧青上吊了，在村門口的酸棗樹下。

那酸棗樹真大啊，據說村子剛剛建好的時候就種下了，枝繁葉茂的，有人還說這是咱們村的標誌，以後得改名叫「酸棗村」。

村裡人對著樹上的屍體指指點點，他們中有人認出了這是誰，慌忙跑回去告訴了丁大夫。

丁大夫哭著喊著，抱著屍體不撒手，還是孫美人趕過來，把兩人分開的。

她還沒想好該怎麼離間這兩個人呢，顧青就死了。

可她高興不起來。

丁大夫一日一日地消沉了下去，不吃不喝，只是坐在院子里，誰來勸也沒用。孫美人默默地處理了顧青的後事，看著新立起來的墓碑，終是掉了眼淚。

村裡人說，這兄弟倆感情真好，比平常的親兄弟還要好。顧青死了，丁大夫就消沉下去了，也不出門，坐在家裡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知道真相的孫美人看著院子裡面無表情的丁大夫，淚流滿面：「丁哥哥，你吃點東西好不好？」

「顧青不會願意看到你這樣的。」

聽到這個名字的丁大夫站起了身：「你回去吧。」聲音平淡，像是已經恢復了。

孫美人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有沒有用，但是眼見著丁大夫往廚房去了，應該是去找吃的了，便鬆了口氣。

她走的時候沖廚房喊：「丁哥哥，你有事就找我。」

沒有回應。

丁大夫給自己煮了碗麵條，鹽不小心放多了。

「可真鹹。」丁大夫道，有水滴從臉龐滑落，掉進了碗里。

他早該想到的，他的阿顧，看起來脾氣溫和，說話細聲細氣的，其實倔得很，不怕天不怕地，認定的事情八頭牛都拉不回。

顧青敢面對流言蜚語，也敢面對孫美人的恐嚇威脅，甚至做好了同生共死的準備。他只是沒想到，他的愛人竟然沒有他堅強。

他的愛人退縮了。

他的堅持就變成了笑話。

所以他決定離開。

我現在去陪你吧。丁大夫恍惚著想，他從雜物間翻了一條繩子出來，走向了村門口。

因為前些日子死了人，村裡人都繞著酸棗樹走，怕沾上了晦氣，就連一向愛玩的小孩子也被勒令不許去酸棗樹附近。

丁大夫一路走過來，半個人影都沒見到。

他把繩子掛上了樹枝，踩著磚頭堆給繩子打了一個死結，確定能夠讓自己沒有任何意外地離開人世。

可是這時候，酸棗樹下傳來了聲聲啼哭，他順著哭聲看過去，是一個灰撲撲的嬰兒，早些時候不聲不響的，導致自己沒發現他，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什麼，這個時候開始放聲大哭了。

「我以後不娶妻，估計也不會有孩子。」

「到時候就收養一個，教他讀書識字，禮義廉恥。」

「你可得收他為徒，把你的醫術都教給他，至於其它的，都交給我來。」

這是當時顧青還沒有跟他表明心思時說的話。

他早就已經規劃好了，自從愛上丁大夫以後，他就把自己的未來全部規劃好了。

只等另一個參與者簽字畫押，和他齊頭並進。

卻沒想到，他的參與者不僅沒有簽字，還把他的計劃書撕碎了。

丁大夫靜靜看著樹下的孩子，眼睛大大的，皮膚白白的，眼下正盯著他吃手指，也不哭不鬧了。

彎下腰撿起了那孩子，丁大夫看著樹上掛著的繩子，終是轉身走了。

這個孩子是你送給我的嗎？那你放心，我會好好待他的。

丁樲跟徐不棄自從那晚的親吻後便變得很是黏糊了，眼下又趁著病人少的檔口，爬上了山看星星。

將頭靠在徐不棄的肩上，丁樲輕輕地跟他說了一個故事，一個主人公叫顧青的故事。

徐不棄聽完就明白了，他也不問丁樲是從哪裡知道的，畢竟丁大夫那樣子也不像是會把這件事說給別人聽的。

「你放心。」徐不棄握了握丁樲的手，「我和師父不一樣的。」

丁大夫是丁大夫，自小被追捧著長大，家境和經歷使得他很看重別人的眼光，所以才會猶豫，才會退縮。而徐不棄是徐不棄，對沒有感受過別人關愛，凄凄慘慘長到十三歲的徐不棄來說，丁樲是他的世界裡唯一的光，他不會管別人的看法，也不會管別人的死活。

誰敢說丁樲，那就打一頓，要是打不過，那就暗戳戳下藥折騰。

他不會怕的，因為他知道，丁樲會陪著他。

「我沒有不放心。」丁樲笑著拍拍他的頭，「我們家不棄最喜歡我了。」

對啊，最喜歡你了。

徐不棄在月光下笑得格外騷氣，一點也沒有平時表現出來的木訥呆板，他近距離細緻地看著丁樲，從他飽滿的額頭看到小巧的鼻頭，從他有些嫵媚的丹鳳眼看到紅潤的嘴唇。

「你……你看什麼？」丁樲不自在地把頭扭向另一邊。

「看世界。」徐不棄的聲音很低，變聲期早就過了，他的聲音已然是成熟性感的低音炮。

一字一句的，帶著些蠱惑的味道：「閉上眼。」

丁樲乖巧地照做了，徐不棄便笑，一邊笑著，一邊吻上了丁樲的唇。

都是年輕氣盛的小夥子，等到一吻結束，丁樲氣喘吁吁地趴在徐不棄懷裡，衣衫不整的樣子，要是被丁大夫看到了，肯定會被罵有辱斯文。

「丁樲……」徐不棄從來不肯叫丁樲哥哥，一直都是連名帶姓地喚他，「我漲得難受。」

同樣是男人，丁樲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

憋紅著一張臉，丁樲結結巴巴：「我……我幫你。」

說完就顫抖著手去解徐不棄的褲頭，可是太緊張了，怎麼也解不開。

「我也幫你。」徐不棄湊近了丁樲的耳朵，咬了咬，感受到懷裡的人被刺激地打顫，才滿意地往下伸手。

明月高懸，樹叢偶爾響動，知了淡定地繼續鳴叫，一切都在靜靜地配合著正在進行不可說之事的兩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