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林第一個出聲：「不可能！」

熊哥什麼性格他最清楚，要是跟他說平時一本正經的袁杉其實作過弊，他都會信，唯有熊澤皓最不可能幹這種事。

李老師是什麼人？留洋博士，家裡背景雄厚，一來就直接走馬上任成了三中正式教師，老公更是教育局副局長，不管在家還是在學校，都是妥妥的一手遮天，被這麼個高一的毛頭小子當眾反駁，臉上立刻掛不住了。

「齊林！你倒是站起來說說！憑什麼不可能！」李老師聲音都拔高了好幾個度，「國中就不是什麼好貨色，連著三年都墊底，難不成上了高中就改姓了！」

「狗都改不了吃屎！」女人精緻的眉毛擰在一起，惡聲惡氣的樣子讓齊林漲紅了臉。

還沒等他站起來，一雙手牢牢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熊澤皓先站起來了。

「李老師，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針對我，但我確實沒有作弊。」穿著校服的少年不急不躁，語調平緩，跟講台上氣急敗壞的女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也覺得班代不會幹這種事。」底下有跟熊澤皓玩得好的男同學小聲辯駁，「誰沒有個不懂事的時候。」

「就是啊……」膽子小的女生們也忍不住附和。

「啪！」女人狠狠將手裡的英語書砸在了講台上，「袁杉都舉報了！怎麼可能是假的！」

熊澤皓一愣，回頭往教室後面拿著幾張試卷的袁杉看去。

少年從一開始就沒發過聲，現在看見熊澤皓看了過來，立刻白了一張臉，捏著試卷不知所措地呆站在原地。

「不可能！」熊澤皓轉頭狠狠瞪視講台上的女人，「你他媽少給老子胡說八道！」

教室靜悄悄的，只有年輕的女老師被氣到急促的呼吸聲。

他們被驚到了，一是不敢相信袁杉會打熊澤皓的小報告，二是被熊澤皓赤紅著眼睛的兇狠模樣嚇壞了。

也有幾個人眼神偷偷地在熊澤皓和袁杉身上打轉。

他們不是最好的哥們嗎？平常沒事就喜歡湊在一起。這怎麼突然反目成仇了？

袁杉大義滅親？還是嫉妒瘋了所以打小報告？

本來很相信熊澤皓的同學開始動搖了，畢竟袁杉平常也是個不輕易說話的乖學生，不太可能撒謊。

李老師被熊澤皓這麼一吼，脾氣立馬上來了，她扔掉書就出了門，看樣子是去找人了，也不知道是去辦公室找劉老師，還是去教導處找主任。

一臉懵逼地呆坐在位置上的齊林也反應了過來，他猛地起身往教室後面走。

袁杉正愣著，冷不丁被人揪住了領子，抬眸便看到了一張凶神惡煞的臉，是齊林。

「死娘炮，熊哥對你有多好你不知道嗎？！」齊林沖袁杉咆哮，他這人最討厭的就是不講義氣的傢伙，不管熊哥有沒有作弊，把這件事捅到老師們那裡，就是袁杉的不對！

【青年剛剛行過房事，身子上還帶著明顯的吻痕，笑嘻嘻地只手撐在袁杉身後，咧著嘴嘲諷：「喲，這不是袁小三同學嗎？好久不見啊。」

袁杉抿著唇，透過齊林的臂膀看向床上老神在在抽著煙的熊澤皓，只覺得喉嚨里像哽了塊東西，他艱難地開口：「你們……不能出去找個賓館嗎……這裡是我家……」

齊林不知道被觸到了哪一塊神經，突然一拳砸在了袁杉臉上：「死娘炮，做小三還有理了嗎？！」

腦子嗡嗡地疼，眼前是一片飛蟲般的黑影，袁杉只覺得悲哀，沉默著低下了頭。】

因為熟悉的臉龐在他面前放大，雖然略顯青澀，但凶起來的模樣卻沒什麼不同，不好的記憶便一窩蜂地湧入了腦內，導致眼睜睜看著齊林捏著的拳頭在自己面前放大時，袁杉也沒有反應。

預料中的熟悉疼痛卻沒有出現，袁杉怔怔地看向齊林身後的人。

一隻手抓住齊林的手腕，熊澤皓把人往邊上推了推：「齊仔，袁杉不會幹這種事。」

「熊哥！」齊林惱怒，大聲地喊熊澤皓，對方卻像沒有聽到似的，只顧著檢查袁杉有沒有被擦傷。

陸豐站起身，把吱哇亂叫的齊林拖回了位置，其餘同學都低著頭，假裝沒有看到剛剛發生的一切。

「我出去一下，待會要是老師來了，陸豐你幫我請個假。」熊澤皓說完，也不管陸豐答應了沒有，牽著袁杉的手腕便走了出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著，現在還是上課時間，也沒有人在走廊上，偶爾有幾個上課不專心的才會抬頭透過窗戶看他們，但也只是驚嘆一下這兩人上課卻不在教室，便又低下頭認真聽課了。

等到走到了這一層的最拐角處，熊澤皓才鬆開了手。

這兒是堆積廢棄桌椅的地方，平常也被老師們禁止出入，因為怕學生們嬉鬧的時候碰倒了桌椅而受傷。

窗戶外是一棵高大的桂樹，據說從學校建立的時候就在了，現在還是初秋，卻也有桂花的香氣襲來。

伴隨著香氣，熊澤皓靜靜看著袁杉，這裡太暗了，只憑著那一扇窗戶透過來的光他根本看不清小同志的臉。

熊澤皓伸出手，想把人往這邊光線強的地方拉一拉，可才伸到一半，便被袁杉伸手打掉了，與此同時，有濕潤的液體掉落在他手臂上。

熊澤皓的手僵住了。

「你哭了……？」

隱在黑暗裡一直沒出聲的少年像是被這句話打開了某個開關，開始止不住地抽泣。可他好歹知道這人是自己最討厭的熊澤皓，便死死咬著唇想讓自己不要發出這麼丟人的聲音。

少年一抽一噎的聲音太過於可憐，熊澤皓只覺得胸腔里跳動的那玩意兒酸澀得緊，隨著少年的抽噎聲痛苦不已。

「我知道不是你。」熊澤皓終於是沒忍住，上前抱住了袁杉，輕輕拍打他的背部。

風吹過，樹葉嘩嘩作響，兩個少年互相擁抱著站在無人的窗前，一片靜謐。

率先打破這種氣氛的是袁杉。

「你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