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澤皓咬著筆，心不在焉地看著眼前的試卷，耳朵卻豎著，時時注意後方的動向。

小同志把優格打開了。

小同志喝優格了。

小同志翻書了。

沒聲音了……

泄氣地戳了戳試卷，熊澤皓踢了腳還在逗弄馬琪琪的齊林，惡聲惡氣：「寫你的作業，叫叫叫，叫你大爺！」

齊林迷茫地摸了摸又被踹了一腳的凳子腿，只能老老實實回頭寫作業了。

有些賭氣的，熊澤皓好一段時間沒有搭理袁杉，奈何人家根本不在乎，該打籃球打籃球，該寫作業寫作業。

於是兩人的冷戰一直延續到了比賽的前一天。

3班的第一場籃球賽是跟11班，一個出了名的「文科班」，其實大家現在才高一，根本沒有分科，但不知道系統當初怎麼分班的，11班男女比例十分懸殊，整個班上也就十個男生，還各個斯斯文文的模樣。

一早就去打探了消息的齊林格外得意，第一場比賽，他們贏定了。

「要不咱們讓替補的兄弟們上？」齊林興緻勃勃地提議，「隱藏咱們的真實實力，到時候決賽再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熱血漫看多了？」熊澤皓翻翻白眼，「安排兩三個正式隊員替換，你別忘了，這次比賽可以找外援。」

是的，外援，考慮到每個班上的男女比例都不一樣，學校便破例答應了可以找外援，但是不可以找校外人士，只能在同級的別班裡找，而且自己班上也必須有至少兩人上場。

撇撇嘴，齊林的興緻消去了一大半：「那熊哥，咱們派誰去？」

「這兩個。」熊澤皓指了指正式隊員名單中的兩位，又指了指替補名單中的三位，「還有這三個。」

袁杉的名字就在其中。

「袁老師第一場上？」一旁的陸豐暫時放下了遊戲機，湊過來看了看，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難得地表現出了驚訝。

第一場上，心理上會十分緊張，更何況是一點籃球經驗都沒有的袁杉。

「怎麼？不敢？」熊澤皓像是沒聽見陸豐的話，挑釁的眼神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袁杉。

「好。」袁杉點點頭，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熊澤皓，「我沒有意見。」

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熊澤皓也不說話了。

齊林不得不站出來緩和氣氛：「那大家……要是都沒意見，就這麼定了？」

其餘人都神經粗得很，各個摩拳擦掌期待著第一場比賽的到來，歡呼雀躍，根本沒人說反對的話。

夜晚很快到來。

有人亢奮到失眠，也有人照常刷題睡覺，更有人沉著臉回家翻小說翻到書爛，總之，高一的第一場籃球賽，就要拉開序幕了。

學校很慷慨地劃出了第七八節課，讓給第一組的班級進行比賽，小小的籃球場立馬被圍得水泄不通，看台上更是人山人海。

「熊澤皓同學，比賽加油！」臉紅紅的女孩子遞給倚靠在欄桿上的熊澤皓一瓶礦泉水。

熊澤皓挑挑眉，耿直地拒絕：「抱歉，我今天不上場。」手也依然搭在欄桿上，一點要接過的意思都沒有。

女孩咬著唇，輕聲說抱歉，失落地走開了。

齊林等女生走遠，才吹著口哨打趣：「熊哥你怎麼不接啊？小美人的一片心意誒。」

軍訓遞金嗓子，比賽又遞水，這女孩看來是真的對熊哥情根深種啊。

「上場的人才需要水。」熊澤皓靜靜看著場中的某人。

齊林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就看見他家袁二哥正手足無措地接過一個又一個女孩的水和手帕。

「哇！一，二，三……」齊林咋舌，「熊哥你不行啊，袁老師那有四個小美人呢。輸了輸了。」

「對啊，輸了。」熊澤皓小聲嘆氣。

像是感應到什麼，袁杉捧著水瓶往回看，正好望進看台上那一雙黑沉沉的眼。

幾乎是下意識地，袁杉把懷裡的瓶子手帕全部丟在了休息的長凳上，砸得另外的隊員嗷嗷大叫，等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袁杉漲紅了一張臉，慌張地道歉。

剛剛那點陰暗的情緒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熊澤皓心情很好地單手支著下巴看球場上混在隊伍里做熱身運動的少年，眼神溫柔。

3班的隊服是紅色的，火一樣的紅，更是大金主齊林一手置辦的，請的很貴的設計師，用的很貴的材料。事實證明，這錢花得不冤。

紅色的小同志很好看。

白皙的胳膊和小腿都露在外面，認真地做著熱身運動，因為有些小緊張而死死盯著對面的幾個選手，樣子可愛得不得了。

「真可愛。」有人這麼說。

熊澤皓挑挑眉，轉頭看是誰在說話，便看到了不遠處一個穿著休閑服的青年。

一看就不是學生，也不是自己在學校遇到過的老師或者領導，但那張臉怎麼看怎麼眼熟。

注意到他打量的眼神，青年也回了頭，兩個人靠在同一根欄桿上，遙遙相望。

「啊，這不是熊小公子嗎？」青年笑，薄薄的嘴唇往兩旁咧。

不是多麼讓人舒服的一個笑，客套虛偽，讓見慣了同齡人朝氣真誠笑容的熊澤皓皺起了眉頭，但還是點頭打了招呼：「項大哥，好久不見。」

熊浩周的合作夥伴，項飛揚，不到三十歲，明明是外來戶，卻已經跟熊浩周平起平坐了，但熊浩周是土生土長的A市人，在人脈和知名度上還是壓過他一頭。

想起爸爸跟自己說過的話，熊澤皓眉頭皺得更緊了。

同性戀，還是個很渣很狂的同性戀。自動把爸爸說的「私生活比較豐富」「為人行事比較大膽」替換成了「很渣很狂」，熊澤皓也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是屬於上一世的熊澤皓的，市儈虛偽的笑臉：「項大哥怎麼來我們學校了？應該不是來看我的吧？」

齊林在一旁小聲問：「熊哥，這誰啊？」

眼神落在齊林身上，項飛揚眼神微閃，現在的高中生，質量都這麼高？

「我叫項飛揚，是熊小公子的朋友。」項飛揚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齊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