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

陸曦璟的聲音從前面傳來，打斷了顧軒的思路。

「你聽見了。」又是一個肯定句，不帶一絲疑問。

顧軒心一緊，手指不安地抓住衣角。

陸曦璟見他低著頭不說話，只當他是不知所措。剛剛和林逸書談話，顧軒一出門就走遠了。回來的時候林逸書情緒已經平復下來了。出於禮貌，他沒有推門而入。陸曦璟察覺到門外的顧軒後仔細調整了音量，拿捏得剛剛好能讓他聽見自己想說的一切。

顧軒等著陸曦璟下文，可他卻遲遲不再出聲。

「······是。」

過了一會兒，他才有些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我不逼你，但你知道耀軒處境。」

顧軒皺起眉，眼睛有些酸澀。　　

認真想想，之所以每一次自己到最後都會接受陸曦璟所謂的幫助，還不是陸曦璟在某個地方顧及了自己的自尊心。

他總是覺得自尊心才是最大的雞肋，明明不能當飯吃卻又被當做寶貝，一點兒也玷污不得。也是，自己不也一直捍衛著那可憐的自尊心麼？

直到現在，他才終於真正明白，自己彼時把自尊心當做最後的底線，恰恰暴露了他內心深處最無故的自卑，那簡直就像是本能一般的自我保護。

陸曦璟虛長他五歲，連國小學歷都沒有，可是卻一手建起陸企這個連耀軒這樣的老產業都自愧不如的集團。如今輕而易舉地將耀軒整到這步田地，顯而易見——他，陸曦璟的能力遠在自己之上。

無論做什麼，在這個人面前，只要他不想耀軒那麼快恢復，都無濟於事。這樣的結論一出，顧軒感受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躺在床上的陸曦璟看著顧軒眼中變幻莫測，伸手撩開微微遮住眼睛的頭髮，露出光滑白皙的額頭，「我只想認真地愛一個人，無所謂其他······」他的手掌覆在顧軒半邊臉上，目光炯炯：「剛好這人是你。」

顧軒盯著那雙墨黑的眼睛，裡面不見了平日的冷漠，只剩下認真得有些笨拙的愛意。

「為什麼······」顧軒眼眶微濕，在察覺到眼睛異常後他不禁羞愧地紅了臉，慌慌張張地轉過臉。

是心孤冷寂寞太久了，以致於一個不知是否真實的眼神，都能讓他血液都沸騰了般，騰騰熱氣溫暖了整個心房。

顧軒猛然想起，那天周末，兩人一起待在陸宅，顧軒坐在沙發上邊喝咖啡提神邊處理文件，陸曦璟就坐在他對面。

漸漸地，他開始感覺到一種濃烈的壓迫感，像是有什麼強大的無形的力量正在一步一步禁·錮他，他幾乎瞬間動彈不得。

而這力量的源頭······他抬眼看向對面。

陸曦璟正盯著他，眸色幽深，像是要把他的一絲一毫細節都刻進心裡一般，那眼神觸目驚心。

顧軒心裡猛地一跳，指尖顫抖著，在那眼神之下，他覺得自己的整個人幾乎要被那種無形的力量猛地一扯直直吸到陸曦璟身上，像是自己的所有，每一個部位每一滴血每一根髮絲都被這個男人牢牢地掌控著，有種將要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永生永世不得翻身的預感。

和現在一樣的愛得想要將他瘋狂佔有的眼神，溫柔帶著強烈的佔有欲。那時只覺得驚懼，現在卻不由自主地興奮。

陸曦璟抽著煙，一手撫摸著他的臉蛋兒，漸漸地，手指就不受控制地順著光滑的脖頸往下滑。顧軒的心臟瘋了一樣的狂跳，臉上多了幾絲薄紅。陸曦璟深吸一口氣，狠狠把煙頭捻滅丟在煙灰缸里，側身把他抱在懷裡，鼻尖抵著他的發頂深深吸氣。

顧軒閉上眼睛，睫毛濕潤著發顫地待在陸曦璟懷抱里，一瞬間皮膚傳來的陸曦璟的體溫，燙到了他一直小心翼翼埋在心底對溫暖的渴望。

他顫抖著伸手回抱住陸曦璟，此時他放下所有矜持與精明，像一個即將溺死之人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般，緊緊攥著陸曦璟的衣服，溫熱的淚水泫然而下。

他似乎聽見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對他說：相信他一次吧，就這樣永遠待在他身邊吧。

好。

最後一次了。

陸曦璟自然感到了胸膛的濕意，他低頭吻了吻那片白皙的額頭，低沉磁性的聲音如罌粟花綻開般緩緩道：「留在我懷裡，一輩子對你好。」

懷中人顫了顫，良久，黑漆漆的發頂上下一動，像動到陸曦璟心裡那根弦，他抬起顧軒的臉，印下一個從未有過的，如此瘋狂而熱烈的吻。

陸曦璟眸色漸漸深了，這個吻一開始便很兇狠，像是想把顧軒整個吃下去一樣，舌尖往他喉嚨深處探去，唾液順著嘴角留下來，粗重的喘息聲交織著。陸曦璟的手指從他後腰探進去，大力揉捏他的側腰。　　

顧軒被他的動作弄得有點吃痛，眉頭微微蹙著，呼吸急促，雙手推拒著他的肩膀。

陸曦璟只得有些不舍地放開，隨後就看見顧軒眼眶裡都是水盈盈的淚，濕潤的睫毛不安地眨動著，臉色潮紅，嘴唇是被蹂躪過後特有的銀靡濕潤的暗紅色。

他沉默了一下，什麼也不說，只低眼望著他，眸色幽暗，將人擁入懷中，修長的手指強硬地插在他的指縫裡，十指相扣。顧軒一動不動，默許了他的強勢，安靜地靠在陸曦璟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