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值得陽光
小說: 先生,我們總裁想要你 作者:晟曦 字數:2475 更新時間:2019-09-21 19:36:01
唐哲翼在沿海的賓館裡等了半個小時才收到林逸書的消息。消息被加密後除了熟知密碼的人外再無人能夠破譯,安全係數非常高。但隨之而來的,破解密碼的方法也十分繁瑣。
兩個小時精神高度專註,手邊的草稿紙用去了二十幾張。紙上的草稿條理清晰,按邏輯順序排列後,他大致翻看了一遍,才終於破譯出信息內容。
內容言簡意賅,短短十幾個字卻讓唐哲翼絞緊了眉頭。
但憑直覺,唐哲翼總覺得事情並非如此。光是陸企的安保系統,就連陸企麾下世界頂尖的研發團隊都不一定能有人破譯,何談黑幫這麼點殘兵敗將?
一時間,唐哲翼只覺得事情撲朔迷離。他除了林逸書,誰都聯繫不上,如今也沒有收到下一步指示,只得坐在椅子上幹著急。
N市,陸企。
眉目凌厲的男人此時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氧氣罩下是一張蒼白著臉。
子彈刺破肌肉穿透骨頭的聲音還回蕩在耳邊,被鮮血染成猩紅的視野仍籠罩在眼前。
黑幫衝進來端著重機槍掃射時,吊燈猛烈搖晃,傭人倉皇失措的尖叫聲劃破長空,光明被恐懼撕成黑暗。玻璃陶瓷製品破碎炸裂的聲音此起彼伏,受不住美國勃朗寧M2重機槍的牆壁重重倒下,濺起的泥土粉塵幾乎覆蓋住了用身體掩護他的陸曦璟。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炸彈在附近引爆,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本能地抱緊了陸曦璟。
再醒來,就是在陸企的私人診所。
他們的距離僅是一堵牆壁,他卻幾乎是跌跌撞撞般狼狽地推開葉乾攙扶他的手,顫抖著打開陸曦璟待著的病房,那個在世界天崩地裂的時候在他耳邊道「別怕,有我在」的男人此刻像是被抽幹了生命般躺在床上無法動彈。
他聽著心電圖「嘀嘀」的信號聲,握著陸曦璟冰涼的手,竟是失掉了自己往日所有的冷靜與風度。
「······總裁,您剛做完手術,先吃點清淡的東西養養胃吧?」
「·····總裁?」
顧軒趴在陸曦璟床邊閉著眼睛沉默了許久,直到葉乾以為他再次睡著時,同往日無異的清冷聲音才淡淡響起:「不用。」
聽到拒絕,葉乾立馬急了:「這怎麼行?您昏迷了兩天一夜,這時候不吃飯您的身體怎麼吃得消?」
顧軒搖了搖頭,堅決道:「我得陪著他。」
葉乾求助般地望了門外的林逸書一眼,又開口勸道:「顧先生,您想想,若是陸總裁醒過來,您卻倒下了,那他這不就又得擔憂您的身體了嗎?」
顧軒愣了愣,他抬起頭看了一眼眼睛緊閉的陸曦璟,卻未發話。
葉乾只當他默認,喚了門外的人將米粥端進來。
粥做得很精細,配上新鮮鮮美的鮑魚本該是可口至極,可顧軒只覺得味同嚼蠟。
葉乾收走了餐具,顧軒用紙巾輕輕拭過嘴角,林逸書在他對面坐下。
顧軒放下紙巾,冷聲道:「陸企的安全系統可謂是世界頂尖級別的,就算黑幫突襲,也不至於如此毫無防範,是誰關閉了陸宅的保護系統?」
他不是沒有想過陸曦璟打算以他陸企總裁的身份為餌親自釣黑幫這尾大魚,可當時自己也在陸宅,憑對方的火力強度,危險太大了。顧軒相信陸曦璟不可能拿他的安危來賭。
林逸書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心想這到底是陸曦璟這個工作狂看上的,在鬼門關晃了一圈,此時竟然還能如此冷靜地分析情勢。
他從隨身帶著的包中取出一沓文件,遞給顧軒道:「這是我在來的路上追蹤到的黑幫還沒來及抹消幹凈的痕跡,陸宅的保安系統顯示從十點五十二分八秒到十點五十二分十秒間呈完全關閉狀態。但兩秒不到的時候,系統發現保安系統關閉,又重新開啟。不過在這兩秒之內,黑幫用全影投息技術輻射了自動防禦系統,所以部分反擊被影響,導致他受了這麼重的傷。」
顧軒一一掃過紙上關於陸曦璟身體狀況的數據,眉頭緊鎖。
他看到顧軒焦慮的樣子確實很想告訴他,這種程度的傷口對於曾經接受過特殊訓練的陸曦璟來說也不是特別嚴重,應該很快就能恢復意識,最多留幾道疤。而對於常人而言,智力受損肢體殘障已經是最輕的後遺症。
只是他倒也想看看,顧軒是否真的配得上陸曦璟。
陸曦璟暫時失去掌控大局的能力,在他恢復意識前,陸企便暫時由林逸書和顧軒撐著。
越和顧軒相處,林逸書越覺得這人雖說性子悶得出奇,情商也幾乎低到不可思議的程度,但身上確確實實有著招人喜歡的地方。
這兩天所有陸企內部的私密文件,顧軒未曾碰過一下。也沒仗著和陸曦璟的那層關係做多餘的事。
林逸書和他這麼相處著倒也相安無事,但心底還是猜著或許這並非他本性,只默默在等時間來揭穿。
轉眼便是月底了,一晃陸曦璟便一個在床上躺了快一個月,他們婚禮的日子,也就這麼錯過了。
這寒冬凜冽的北方來客,終究卻帶不來與去年相似的盛開的花。
他還是他,只不過是躺在那裡,彷彿沒有聲息。
顧軒難得地選擇了一盞燈,還有一杯酒。
醉意讓他忘記該忘的,燈火讓他有些許寄託。野望不朽,不知是為了歸去還是出離。
有一扇門好像只等他打開,當叩響塵封進大霧的回憶,當他走近熱鬧的宴飲,觥籌交錯里藏著過去的光陰。歡笑聲里余年老,當熱鬧和冰冷只是一門之隔,他伸出手來,又放下手去。
畢竟這是早已選擇,熱鬧雖說是他們的,而他也並非什麼也沒有。
選擇出離的代價,最多不就是孤獨和荒涼千里嗎。
更何況也並不全是。
放下空蕩盪的酒杯,醉眼迷離里星光浮出水面。有所謂也無所謂,春色舊後,他還是為了一個執念的人,千千萬萬遍。
當寂寞和熱烈開在昨夜融化的那朵玫瑰花里,當逃離人群一個人捧著花走在冷風裡,當將期許和祝願寫在今日雪砌似的霧氣不散里,清早的霧氣如沼,雲煙里樓宇林立都似磚摳出的玩具。
走在迷霧裡看這未來,只看到一片白色的光影。以後的日子只像一張張白紙,雖說承載著期許和祝福,卻不知能否在往後的泥濘跋涉里純白如新。
他們選擇的這條路竟因為人煙稀少而分外難行。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顧軒看透了那總會一點點分崩離析的人群,大家都往自己的方向去。孤獨不過是還沒有人同自己一道,而真正的孤獨是生命個體組成的關鍵,在過去現在和將來不間斷地提醒顧軒的生命裡頭什麼最為重要。
既然都是逆旅遊人,或許也不該在意孤獨的離開。
人用盡百年出離,又何嘗不是傾盡一生去歸去。
熄不滅燈,飲不盡酒。出離或是歸去都很好,顧軒只是需要有一點信仰,好暫時忘記關於生命出現與消失的如深淵的悲傷,還有別離像是圓圈一樣周而復始不得跳出的迷惘。
在隆冬,身上也可以有一個不可戰勝的夏天。只要關上一扇人來人往的舊門,打開一扇獨屬自己的寒窗,只當自己心有大寒身赴大荒。
畢竟來這人間一趟,總得看一次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