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守著他呢？」林逸書想著來看看陸曦璟的情況，進門就看見顧軒坐在陸曦璟床邊發獃。

顧軒這才緩過神來，眼中慢慢恢復清明。

林逸書拿起床頭的蘋果，不知道從哪摸出了一把匕首，幾下削好了一個蘋果遞給顧軒：「你擱這兒待了多久了？」

顧軒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接過林逸書的蘋果道：「兩個小時了。」

「待了這麼久？就光看著他？」

顧軒輕輕咬了一口飽滿多汁的蘋果，獨特的香甜口感在口腔蔓延。

「······醫生說······他要是在二十四小時內醒不過來，每昏迷十個小時，記憶力就會受損一年。」

林逸書抬了抬眉毛，看到顧軒望著陸曦璟的眼中充滿迷茫而飄忽不定，頓時心中一陣苦澀。他早就把顧軒的資料查得透透徹徹，這些年他過得有多苦林逸書再清楚不過。

其實他知道昨晚陸曦璟就恢復了意識，只不過坐在床上沉默了三個小時之後，服了藥水再次昏昏睡去。

按照陸曦璟的計劃，這件事是絕對不能告訴顧軒的。但這樣一來，無疑過於殘忍了。他想或許該說些什麼讓他寬慰，可張開口，卻發現語言竟是如此蒼白無力。

「叮叮——」

顧軒的手機突兀地響起。

顧軒向他點點頭，走到病房外才接通電話：「喂，您······」好字還未說出口，便被不耐煩地打斷：「好什麼好？你人在哪裡？你作為耀軒總裁就這麼管事兒？多少個有總裁青印才能批的文件堆你桌上了？」

顧軒沉默了半晌，才低聲道：「抱歉。」

江琛那邊像是愣了愣，察覺出顧軒的異常，有些疑慮卻又不願問出口，憋了半天才問道：「你在哪？」

顧軒猶豫了一下，道：「沒事，這就回來。」

電話那端的江琛敏銳地察覺到了顧軒話里行間的一絲不自然，有些不悅地掛了電話。

「去，給我把這個號碼剛剛在哪撥通的地址查出來。」

憤憤地將手機甩給助理，江琛黑著臉打開筆記本辦公。

顧軒聽著掛斷的手機提示音，嘆了口氣，有些擔憂地回頭望了一眼穿上躺著的陸曦璟，隨後眼中沉了沉，毅然轉身離去。

林逸書看著那抹深青消失在拐角，不耐煩地猛踹了一腳陸曦璟的病床。

床劇烈震動了一下，床上的陸曦璟猛地睜眼，眼中凌厲的鋒芒彷彿是最尖銳的刀子。

林逸書瑟縮了一下，隨後不滿地嚷嚷道：「你什麼眼神！」

陸曦璟沉著臉一言不發，過了許久才緩緩道：「林······逸書?」

林逸書啃蘋果的動作一頓，有些難以置信地瞪著陸曦璟。

片刻後——

「woc?六子？你他媽······？你怎麼了？」

感受到耳旁的聒噪，陸曦璟不悅地皺了皺眉。

林逸書想了一會兒，試探問道：「還記得今年是哪一年嗎？我看看你丟了多久的記憶。」

陸曦璟看了一眼林逸書，看著醫院重新漆過的雪白的牆，想了想，道：「丟了一年的記憶。」

醫院每兩年重新漆一次牆壁，印象中上一次來醫院，牆還是舊的。

林逸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定下心來，三兩口吃幹凈了蘋果。本想幹脆扔了 ，奈何和顧軒相處了這麼久，被他耳濡目染地浪費糧食就會良心不安。

他丟了手上的蘋果核，打開筆記本，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將陸企一整年的情勢資料調了出來。畢竟陸曦璟的生活，基本都是由數據組成。

「喏，看唄。」

內容很全，卻唯獨忘記了顧軒。

「他是誰。」

陸曦璟目光暗沉，說不清帶著什麼意味。不知為何，林逸書在脫口而出前的那一瞬間，卻改了口：「耀軒總裁，今年顧城入院了。」

陸曦璟明顯看出了林逸書的遲疑，卻並未深究。

「馬上收拾，整頓黑幫。」

「······好。」

出醫院的時候，林逸書深深地望了一眼晴空，忽然想起顧軒迷茫無措的目光，淺嘆一聲，開機給顧軒發了一條簡訊，隨後駕車駛去。

耀軒總部。

「您可算是回來了。外邊兒好玩呢吧，您這得有快一個月沒批公文了吧？嗯？」江琛等著顧軒進門之後，突然猛地把門甩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顧軒受了一驚，愣愣地望著江琛。

他剛剛下了電梯就匆匆跑來，現在還微微喘著氣。

江琛見他微睜著眼睛，帶著些許迷茫，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在我這裝可憐？在陸曦璟那裝裝就夠了，擱我著還裝個什麼勁兒？你還能再賤點兒嗎？」

話音未落，江琛自己也噎了一下，隨即便有些懊惱說這樣的話。而顧軒則在聽到「陸曦璟」三個字的時候，醫院刺眼的白牆像在他心臟上狠狠劃了一刀，眼中所有的情緒都一絲不落地收了起來，又變回了平日那個低沉陰冷的人。

「你······」江琛剛打算岔開話題，便被顧軒皺著眉用文件用力頂開。

被推開受力不穩一隻手撐在桌上的江琛怔愣地望著顧軒拉開門走了出去。那扇紅木門打開又閉合，纖瘦得過分的人不過閃了一下便又消失在視線。

「······這到底又是怎麼回事······」

他頹然坐在椅子上，桌上堆積的文件都提不起精神。想起一提起陸曦璟這個人顧軒的變化，便更彷彿一瞬間被抽幹了力氣，眼睛酸澀。

腦子裡有些雜亂，凌亂破碎的記憶充斥著頭腦，致使沒由來地想起了一句不明來歷的話：

「有的東西不過很久，是不可能理解的。有的東西等到理解了，又為時已晚。」

怎麼會有顧軒這麼難懂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