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除夕那日，皇帝擺下家宴，請貼一早便送進了緒王府。

沈亦修是皇上親弟，一年卻也不見得進幾次宮。他身子虛弱，由於曾經在早朝時當眾暈過一回，雖無大礙，但卻把皇帝給驚了個夠嗆。

擔心他萬一哪天真在殿上出點什麼事，皇上幹脆就幫他主動免去了這項禮遇。

沈亦修無異議，私底下甚至還樂得清閑。

「阿宣，你準備一下，今晚與本王一同進宮。」沈亦修張開雙臂任人給自己換上了早就準備好的繁冗宮袍，長發恣意披散著，只留下半部從頭後冠起來。

白景宣坐在他身後，端著一碟幹果吃的正好，聞言愣了愣默下臉面道:「不，我不必了。」

「為什麼？」沈亦修轉過頭，微訝道:「本王從前還未帶你去過呢，今年去一趟又如何了？」

話剛脫口，他就後悔了，從前不帶人去是為什麼大家心裡都跟明鏡似的，根本沒有必要提。

果然，白景宣聽了神情恍惚了一下，表情略有些僵硬道:「我去了不合適，往年王爺都是獨個去赴宴的，今年也一樣就是了。」

沈亦修皺了下眉，揮退了那些圍在他身邊來回整細節的侍女們，直接坐到了白景宣對面，堅決道:「身為王妃，你必須陪本王同去。」

白景宣扯了下嘴角，低下頭輕聲道:「就是個名頭，王爺不必當真。」

「什麼話！」沈亦修被氣著了，一拍桌子怒道:「你把本王當什麼了？！」

白景宣眼皮顫了一下，看著盤裡的果仁開始一句話也不說了。

大過年的，他不想吵，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吃點東西，把這一晚上湊合過完就得了。

以前怎麼過，現在還怎麼過，這是他亘久不變的生存方式。

見他又不理人了，沈亦修的心火頓時冒起了三丈高。怒意使人盲目，他一生起氣來就時常口不擇言，斥人專往痛處戳。

「以為本王對你好了就可以無法無天了？本王告訴你，既然進了我緒王府就該老實聽話！否則現在就上外面去跪三天三夜！」

「你就那麼喜歡看我跪？」白景宣抬頭看了他一眼，順勢站起身。

這個人總是這樣，受不得別人半點忤逆，不然就要發瘋。

白景宣這些日子裡好不容易有一點鬆動的心又合上了。他原本就知道沒人會真心待他。口口聲聲說對他好，結果下一刻就要自己在外面天寒地凍的跪三天，難道就他不是人麼？活該被人蹂躪一輩子……

沈亦修被氣的胸口發悶，瞪著他兇巴巴的一甩袖，徑直往門外走去。

「不識好歹，愛去不去！」

白景宣眨了眨眼，忍不住嗤笑出聲。

不識好歹？他要是去了才是真正的不識好歹。

自己原本就是沈亦修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迫賜婚娶過來的，不過就是為了皇上能安心將三分之一的兵權下放給白家，才拿他當作籌碼。

留之無用，棄之可惜。

就是這麼尷尬的境地，讓他如何能以緒王妃的身份冠冕堂皇的出現在宮廷之上？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