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習習，幾盞燭滅了光影。

管事的丫頭識相地剪了燭花。即便正慶殿內有上百盞燭，不成文的規定是，不可有一支熄滅。

聽宮內掌事的嬤嬤說，曾有宮人不懂規矩，雨夜忘了這幾百盞燭。第二日就被抹了脖子，帶血的頭顱在宮門外掛了三日。

殿內安穩而坐的侯亦卓抿了口茶，案前的奏摺壘成了小山，面上依舊從容。

「你倒也不怕累著自己，哪日暴亡，好不容易得來的江山叫人搶了去。」

膚如凝脂，眉若遠山，一支雕花木簪挽住三千青絲，只一眼，風情萬種，波瀾四起。輕歌一襲素衣透著股仙氣，袖內一把短匕首，刀身淬刻精緻。

「一來便說些不討喜的話。」侯亦卓頭也不抬，目光不離手中的奏摺，諷刺道，「你今日這裝束甚是可笑。"

輕歌不禁翻了個白眼，面上不屑，大步流星地走至侯亦卓面前，一揮衣袖，打散一桌規整的奏章。

「若不是我當日答應你與黎國一戰，指不定誰贏誰輸呢。這衣服怎得了，難道非得像你一般？整日披件紅衫，男不男女不女的。」

侯亦卓厭煩地丟掉手上的奏摺，看著滿地狼藉，話語中聽不出情緒：「你今日很是反常，可是在黎國遇上何事了？」

「在你眼裡，我不殺人都是反常吧。」輕歌不滿地嘟嘴，卻換來侯亦卓斜眼相看。也是，想她殺人如麻，魂兒早飄到地獄去了，與姑娘家的行為確實不搭。

「你若單說些不痛不癢的話，倒不如早些回殿歇著。」桌上的茶水已完全涼透，可侯亦卓還是將手邊的茶杯放於唇邊，一飲而盡。

輕歌抿唇輕笑，風采蓋過上百盞燭火。她似乎並不打算離去，提著衣角在原地轉了個圈，眼中是掩不住的喜色，問：「怎麼樣？他送的。」

「誰？」侯亦卓只覺眼前的人出了趟宮，被戰火燒壞掉了頭腦，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簡直莫名其妙。

「還能有誰？也不想想你給我派的任務。」輕歌反問道，臉上笑意不減。相較於方才給侯亦卓帶來的捷報，到底是不適合她的衣衫讓她更歡喜些。

「該不會是……」一個身影浮現在侯亦卓的腦海中，說不吃驚是假話。

「對。」輕歌眯著眼笑，並不在意侯亦卓眼中的訝異，繼續肯定道，「就是他。」

她怕是瘋了。侯亦卓定神搖了搖頭，起身，也不管滿地奏摺，徑直向殿外走去。

「你這美人計用的好啊，倒將自個兒也搭進去了。」

「別走啊！你放心，輕歌向來言而有信，知道何事該做何事不該做。絕不會背叛你……」輕歌話未說盡，被一道冷峻的目光打斷。

「你敢麼？」說罷，侯亦卓再次向殿外走去。

是啊，是不敢。

「墨玄今日也回來了，應該會入宮。好心提醒你一句，莫讓他近了那人的身，否則指不定會生出什麼事端。」

聽著輕歌的「好心勸告」，侯亦卓憤憤甩了衣袖，頭也不回地出了殿。

他想見？好像就能見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