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靜寂，詭異的氣氛讓沐澈心底升起不安。可身後突然出現的人，卻又讓他沒了危機感，反而覺得溫暖無比。

一紗之隔的大臣和妃嬪們頓時失了方寸。雖看不清到底是何狀況，但也知起伏不定的薄紗並非是風的緣故。

侯亦卓望著沾血的手，愣了須臾，原本是想看見沐清驚恐的神情，想著沐清日後會安分點兒，少些反抗。可他竟不顧傷口撕裂，硬用內力掙脫。

轉眼間，額頭傳來刺痛感，沐清不用抬頭也能感覺到利刃將要砍下。但他紋絲不動，只是攥著身旁人的衣袖，不出一言，認命般地閉上雙目。

「嘶——」

布料撕扯的聲響刺入人心，沐清猛然睜眼轉頭，望見沐澈重重摔在地上，清瘦的身軀微微顫抖，無聲訴說著痛苦。

侯亦卓這突如其來的一踢，踢斷了沐清所有的神經。

沐清手中攥著從沐澈身上扯下來的那塊布，不顧還抵在額頭上的利劍，拼了命似的撲向面前的帝王。

近在咫尺的仇人卻忽然遙不可及。他的髮絲纏繞在侯亦卓手上，而後傳來撕扯的疼痛，隨即一陣天旋地轉。等沐清再回過神兒時，背後和頭頂火辣辣的刺痛讓他幾欲癲狂。

侯亦卓拽著沐清的長髮，不緊不慢地走向裡屋，繞過還愣在原地的門岳，沉聲道：「滾。」

紗帳外的一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便已被人推搡著跌出了房門，哪裡還有男女之別。妃嬪和大臣們皆面色灰冷，在夜色中辨不分明。

屋內燭火照耀，氣氛詭異，門岳和沐澈還在原處。茶杯在桌上拖出長長的尾巴，徒增一抹妖異的色彩。

門岳面色凝重地說：「陛下，莫失了初心啊。」他臉龐的刀疤隨著面部表情的變換而微微扭動，活像蠕動的蟲。

一旁沐澈仍舊被蒙在鼓裡，不知到底發生何事，只能儘力轉動身子，妄想擺脫鉗制。

「滾。」侯亦卓重複道。這一字力破空氣，摻雜著沐清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門岳深知聽君從命乃其本職，如今以下犯上已是重罪，便不敢再多說一語，回身旋抱起於地而跪的沐澈，悄無聲息地出了屋。

周遭一靜，頭皮和脊背的痛感更重了幾分。像是螻蟻在肌膚上寸寸啃食，侵襲沐清的四肢百骸。

「我如今不過死人一個，你要如何折磨隨你，但……但求你……放過澈兒……」沐清竭盡全力說著，彷彿下一秒便要暈厥過去。

侯亦卓繼續向前走著，像在悠閑漫步，對沐清痛苦地哭喊聲置若罔聞。

無邊的痛感在全身恣意蔓延，體內一陣翻江倒浪讓沐清意識到自己竟被人騰空甩起。他被重重砸在床上，發出一聲悶響。

「那便依了你的意。」侯亦卓說著放下身側的紅帳，嘴角還噙著一抹看似溫柔的笑。

回應他的是沐清驚恐的神情。沐清苟且偷生這麼多年，現下確確實實害怕了。

到此時，沐清才真正明白，什麼是窮途困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