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攢多年的記憶一瞬時全全湧來，不論幼時依偎在母親懷裡的歡欣還是當年四面楚歌的悲慘屈辱……若是墨白在時，倒要說是當日自太姜歸時攜來的劇毒在作祟了。想來也可笑，這沐氏竟以為大梁會因一可有可無之人放棄太姜這塊兒肥肉。

太姜終是滅了，可侯亦卓也奇蹟般地活了下來。只是近日藥效愈加微弱，每月總有幾日毒性顯現出來，也不知何人將這消息透露出去，朝野上下氣氛一夜之間全然轉變。臣子們亦是各懷鬼胎，細細思忖著下一步該如何行事。

無一人值得信任，無一人可信任。

如此想著，侯亦卓驀地攥住沐清骨節分明的腳腕，大力向著自己的方向扯著。回應他的當然是費盡全力的掙扎，可此刻虛弱的沐清又怎敵得過喪失理智的侯亦卓？

說是掌握天下大權，可現在真正握在手中的彷彿也只剩下身前這人了。說不出是同病相憐的心思還是如何，侯亦卓雖是為了江山大計將沐清俘回，可時日磨到這時，也倒出了不想再放手的念頭。

當年涚妃以細作的身份混入大梁他又怎會不知？天下人又有誰會不知？

可他還是以後位之禮將面上明眸皓齒心裡不知所思的涚妃迎進了宮。

惜就惜在涚妃幾年間傳的消息半真半假，她自個兒心裡亦是明了，倒是不點破。大梁那時勢弱，是不敢與太姜明裡撕破臉皮。

絲絲紛雜的念想被身下的掙扎生生扯斷。侯亦卓倒是不再將那人向著自己的方向扯，反過來步步緊逼，本就狹小的角落瞬時顯得擁擠起來。

體內一陣燥熱，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異常冰涼的心。常年飽受毒性的侵蝕，可今日竟是初次覺著這毒也倒是有好處。他不想再想著他人的面色，不用想自己的後路如何，當然也不必想他苦苦奪來的天下怎地。面前這人便已是全世界，體內的毒素無疑是最上乘的催情劑。

沐清被侯亦卓這一舉動撲得大腦一片空白，被身上人鑽了空子，唇上多了個溫度，頓時周身充斥著獨屬那人的不知為何的香氣，竟讓人有種熟悉的感覺。

其實若是仔細想想也倒是想得出來，畢竟子虛全天下只有太姜產得出來。這毒也是沐清的生母創製而出，要了不少權貴的性命，當然，要來更多的是，太姜的利益。

光影交錯，記憶飄至多年前隔著破了洞的窗紙。沐清記著當日的天還算明朗，母妃好似平日那般溫和，只是她在明黃衣衫的男子身下的表情有些猙獰，是隱忍的痛苦，也是無可奈何的悲涼。

風水輪流轉，卻不曾想這般情形，今時今刻竟發生在自己身上。不同的是，面前這人倒不是明黃衣衫。可笑的是，地位倒是何其相似。

再回應沐清的一記重拳和沾血的嘴角，同樣嘴角沾血的，是侯亦卓唇角的一抹暗紅。

「來人！把這逆賊的牙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