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微弱的叩門聲驚醒屋內向來淺眠的人。清晨不算灼眼的日光透過窗紙，被過濾得不剩下幾分，可墨玄還是緊蹙著眉揉了揉眼，彷彿要將被黑夜浸泡了一晚的雙眼揉得清明些，又或是清去不甚潔凈的何物。

「何事? 這時辰距入宮倒不算遲。」依舊沉穩的聲線較平日僅是又低沉了些，像是從未沾染困意。

畢竟，他不似宮中那人，在染血的大殿中也睡得安穩。久經沙場，這手上的人命卻比那人明裡暗裡除去的所謂廢物不知少了多少。可墨玄睡不安穩，若不是生在武將家，倒也少了這些麻煩。

當然，也不會親自率兵踏破太姜的城門，更不會……

「 將軍，昨夜皇宮內外生出些事端。」阿里有些沙啞的聲音在露水打濕的清晨顯得很是鮮明，生生打斷墨玄的念想。

這話雖聽著無何大礙，不過單單一言彙報，可在墨玄耳里卻是震耳欲聾般全然嗡鳴。

阿里從未不顧他歇息時分彙報事宜，除過非常時刻。這麼些年僅有兩次。一次是家父陣亡，另一次....便是太姜被屠，他記得清，分明是自己率軍進的城門，可那帝王猛然衝出，隨口一言，便沒了一眾百姓。

這次.....

心口有無形之力緊緊攥著，可謂是五味雜陳。可墨玄開門時在阿里看來依舊是雲淡風輕，像是泰山崩於面而不聞，不由在心中又添幾絲敬意。

「將軍，昨夜有伙賊人闖入重臣家中，事態危機，一眾人便一齊面聖，結果……」

「嗯?」若是如此簡單，阿里定不會急著尋自己。墨玄定了定神，面色不改。

面前人緩緩抬起頭，面露土色，一雙眼全浸著猶豫與不安。

「但說無妨。」像是安撫般，墨玄難得溫言，可言語中隱隱滲漏出仍是一派威嚴。

阿里喉結動了動，下了很大決心般，可出口的話氣勢卻弱了下去:「妃嬪們也被召去，據說……據說那帝王再次羞辱沐氏兄弟，說是……」

分明已料到非善事，可面前人說出「沐氏」二字時，墨玄心口的大石終於重重砸下，血流成河。

出口之言已沾染情緒，墨玄言語中皆是焦急:「說是什麼?」他不願聽面前人說下去，卻又不由……

阿裡面色又沉了幾分，唇瓣一張一合，出口卻是噩夢:「說是……強要了……」

「嘭！」

猛然一聲巨響，便見著向來安然處之的將軍，統領幾萬精兵絲毫不怯的將軍，右拳已嵌入木門之中，鮮血順著木質紋理向下緩緩流著，在末尾處卻滲入縫隙中，彷彿貪婪的吮吸。

「你再說一遍！」墨玄這聲是枯竭了生命的怒吼，已不是憤怒說得清的，也許是超越了一切的憤恨。他倒是希望自己聽得錯了。

「沐清……沐公子他……被……」打心底，阿里瞧不上自家將軍心尖上的人，可由在此刻不得不換上敬語。

「住口！備馬！」

墨玄甩了衣袖，不加修整，也不換著朝服，身著夜行衣便衝出宅邸，不顧身後阿里大聲叫喊，像只無頭蒼蠅，亂撞著沖向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