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亦凡難得提前交了這月的房租，房東太太一臉驚訝地看著賬戶里多出來的一千多塊，趕忙給田亦凡打了電話。

「小田，是出了什麼事兒嗎？」中年女人絲毫不為自己存摺上多出的微不足道的小錢而欣喜，語氣擔憂地問。

這下輪到田亦凡滿臉黑線了，果然平時就該老老實實地交房租。不過對方都這麼說了，他自然順勢說：「陳姨，我這個月租完就不續了，下一個租客我已經託人找了，您不用擔心。」

「啊，我就說嘛，可是出了啥子事嘛！」被田亦凡喚作陳姨的女人大呼小叫道，像是自家的孩子出了什麼事端。田亦凡不禁撇嘴，這聽上去關切的語氣不過是在想日後他腳下踩的這間鴿子蛋大的房子又會是誰接手罷了。

「老家有點兒事，問題不大，但我得回去一趟。」田亦凡打著哈哈，隨口扯謊道，恨不得下一秒就掛掉電話。

田亦凡花了半天時間安頓好住了小半年的房子。雖說不過是五十平的四方盒子，但也算是裝滿了回憶。屋內設施從始至終未改變，變的是田亦凡早已艱澀的心。

果然城市越大，人心越小。小到好不容易能容幾個人擠進，便再不許他們出去了。顧瀚算那麼一個，小月也算一個。可顧瀚這一走，兩個人都沒了，他好不容易擁擠的心又空下來。

「喵。」

他近些日子總容易陷入毫無意義的沉思之中，白底黃花的老貓蹭著田亦凡的褲腳，像是無謂的挽留。

幹刑警這一行，生死見得多了。田亦凡向來不是煽情的人，可此時此刻，竟有些不知所措。

「狗子，我可把你要送給好人家嘍！」

這惹人發笑的名字是當年顧瀚取的，田亦凡還記得當時對方笑得前仰後合說：「哈哈哈哈哈！田亦凡，你說說你家貓怎麼長得和狗一樣壯實？是狗吧，一定是狗！汪汪汪！」

「喵。」

又一聲貓叫將田亦凡不知飄向何方的思緒拽回，現實仍舊一派慘淡。田亦凡摸了摸腳邊的貓，像是安撫，無奈淡笑。

李錦發來的消息還停留在廉價的筆記本電腦上。熒幕閃著熒光，在沒開燈的房間里格外刺目。黑白分明之間，清晰地顯出一行大字：

A伯爵將於下月抵達S市與全球排名前三的軍火商舉行商談

「狗子啊，你說，我們還會再見面嗎？」田亦凡抱起重達二十斤的老貓，盯著熒幕，幽幽開口問。

他沒什麼文化，費了老大的勁兒才勉強夠上警校的分數線。以前最頭疼的就是語文，死活搞不懂什麼中心思想、感情基調，而現在，他終於感受到了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腦海中只浮著一句流傳千年的古語：

此仇不報非君子。

雖然他田亦凡不是君子，而是一介莽夫。可也知道為兄弟兩肋插刀的大粗話，A伯爵作惡多端早已聲名狼藉，多國對其皆無可奈何。但常言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難不成他還能反了天？

田亦凡不信這個邪，他倒想看看這A伯爵到底有多大本事。不過是靠著豐厚的家底領了一群走狗罷了，沒有那些所謂的頂級保鏢和殺手的庇護，A伯爵不過是個廢人罷了。

他關了電腦，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