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今日換了面具，周震隔著圓桌盯著對面的臉，看不清神色，終是嘆了口氣喃喃道：「與我見面，還要帶著面具?」

「周哥也知道這面具戴上去，就是摘不下來了。」A笑了笑，搪塞道。

與周震的交情可追溯至十多年前，兩人皆是不識人事的少年，對於彈藥槍支、鮮血劇毒都沒有深刻概念的時候。A原先是有個名字的，還記得周震認認真真讀過三遍後做以評論：

「這是我聽過最好聽的外國名字了。」

直到現在，連A自己也忘了自己叫什麼。身旁人叫慣了A，字母中的王者，他也就聽得習慣了。

「當初就不該讓你淌進這渾水。」周震轉了視線，唇角的笑也一併帶了去。他不知該用怎樣的表情面對面前這陌生人。

「這都是命，也是沒辦法的事。」A也調轉了視線，上次見周震，已是三五年的舊事了，這期間槍口下不知又倒下去多少個人。

入行之前，他與周震一同見識過真槍實彈的訓練場。有人流著血橫倒在地，有人嘶啞著嗓子……

A搖了搖頭，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想起來也是白搭。

「莫家人剛來過?」還是對桌的人先打破沉默，周震又向這邊瞥來。莫家人這麼些年一直隔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的事沒少幹過，如今竟明目張膽與A做起生意，也算是少見。

A伯爵拿過桌上靜候多時的高腳杯，杯中是與眼中色澤一般的沉溺，開口道：「還記得莫家的小少爺麼?」

「那個娘娘腔?」周震挑了挑眉，順勢做了嘔吐的姿勢。

「周哥別小看那小子，今天與那小子見了見。」A撇了撇嘴，抿了唇，「不是螻蟻之輩。」

「總之與莫家人來往還是小心點兒吧。」周震取過桌上相仿的杯，大口灌入，「不過你那小野貓怎麼回事兒?什麼時候你這地方成了收容所?」

田亦凡硬朗的臉自腦海中一閃而過，海風呼嘯、女人的尖叫、槍聲……這些天的種種放默片般在頭腦中串聯一齊。A終是勾了唇，輕笑出聲：

「不知道，可能是鬼使神差吧。」

「不過聽說那小子與顧瀚有關係?」周震轉了話鋒，他可不想與A在這些文化字眼上糾結。

對方的話落在A伯爵耳中，竟有些刺耳，開口：「周哥果然消息靈通，看來我是該花些時間管管手下人了。」

忽略對桌人言語中的諷刺，周震繼續說道：「顧瀚不是死了麼?別揪著不放了。」

「別多想了，這小子挺有趣就留著了，和姓顧的沒關係。」A直直盯著周震，嘴角的笑意卻未蔓延上眼角。

「不說這了。」周震及時打斷逐漸尷尬的談話，A認準的事想要放手簡直是天方夜譚，也就隨他去吧。

「你那些犯事兒的手下呢?」周震驀地起了身。

A透過窗望瞭望高升的日頭，想著該叫托德備好飯菜，又隨口說著：「別忘了這宅子不止四層。」

「呵，真沒想到。」周震徑直走過A身邊，拍了拍對方的肩，不論過多少年歲，他都真將面前這人當親兄弟看待。

「A，你真奇怪，有時我也看不懂你了。你到底是不是壞人呢?」

「哈哈，反正不是好人。」A也跟著笑了起來，發自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