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柳笑總覺得張琳是個能看清大局的人。不論是許卓婭的事情，還是柳笑的事情，張琳彷彿是最清醒的人，也是做事讓人毫無芥蒂的人。

周末，是許卓婭的生日。

許卓婭告訴柳笑和張琳，她在「CT」包了房間，要辦一個生日派對。

「CT」是城裡比較出名的一家酒吧，柳笑不喜歡這種地方，但並非沒有來過。

這是許卓婭第二次來酒吧，第一次同樣也是這一家。

柳笑和張琳去的時候，許卓婭正和周克坐在沙發上咬耳交談。見兩人到來，許卓婭熱情的起身招呼，腳下近十公分的高跟在地板上踩出「噔噔」的聲音，連室內外放的音樂聲都掩蓋不住它。

「笑笑、阿琳，你們隨便坐，待會兒可要一起為我唱生日歌哦！」

許卓婭摟著兩人的肩膀，心情極好，但她的笑容卻是在她身上閃耀的亮片裝前甘拜下風。

房間里還沒有多少人，三人寒暄幾句便各自做各自的。

柳笑找了個舒服的角落坐下，張琳在這種場合吃得開，熟練地取麥點歌，一個人也照樣嗨。

時間彷彿回到一年前，那一天也是同學的生日，柳笑第一次進酒吧。

昏暗閃耀的風光、喧鬧的音樂，與柳笑表面直接豪放的性格並不違和，但內心深處的小人並不熱衷這種環境。

在同學的應邀下，柳笑點了一首曲子，唱完便借故說上洗手間，離開了有些炸鍋的包間。

不巧的是，剛出門柳笑便遇到了熟人——比柳笑大一屆的學姐。兩人是在學校運動會上認識的，那時柳笑獲得初三年級組女子四百米冠軍，而這個學姐是高一四百米冠軍。

柳笑記得，她叫許菲。

厚重的煙熏妝、將身體襯托得玲瓏有致的黑色連衣裙、細長的恨天高，如果不是許菲主動打招呼，柳笑還真沒認出來。

「這麼巧，你來這裡玩嗎？」

柳笑笑著回應，「是啊，朋友生日，你呢？」心中有個猜測，柳笑沒有直接表現在臉上。

「我現在在這裡上班，你還不知道吧，上次在學校打架，我已經被開除了。」

許菲沒有絲毫隱瞞，亦或者，她覺得這並不需要隱瞞。

「上班？」

柳笑有些驚訝，她以為許菲也像許卓婭那樣，找了個道上的男朋友。

「對啊，陪人跳跳舞、喝酒唱歌咯。」許菲不以為意，笑著腕上柳笑的手，「好不容易碰上個熟人，走我帶你去大廳逛逛。」

柳笑沒有拒絕許菲的邀請，心裡綳著一根弦，在聽到周菲的話時「嘣」的一聲斷掉，緊接著另一根接了上來。

所謂的大廳，其實就是個人滿為患的舞池，兩個較高的舞台連著銀色的鋼管，兩個身材妖嬈的舞娘正在上面賣力作秀。

「來，喝什麼我請客。」許菲拉著柳笑在調酒台前坐下。

柳笑想說「不用了，你掙錢也不容易，這一杯少說也是上百」，但這話柳笑留在了心裡，她知道這話說出口的後果。

於是，柳笑連連搖頭：「我實在喝不下了，現在出來就是想透透氣。」

許菲倒是沒有多想，隨便叫了一杯便繼續與柳笑閑聊。

「你看卡座那邊紅裙子那女的。」許菲向她說的方向眼神示意，「那個也是我們學校的，在這裡做陪酒小姐。」

柳笑聽得出來，許菲的語氣就像簡單的陳述句，不帶任何貶義的情感。

向許菲指的方向看過去。穿著暴露的女孩，身無二兩肉，即使厚重的妝容也掩飾不了那稍顯稚嫩的五官。

心裡的弦再次斷掉，柳笑甚至聽到了自己衝動的聲音：

「她也是被學校開除了嗎？」

許菲沒看出柳笑的異樣，接過酒保送過來的酒：「那倒不是，她就是周末過來兼職，畢竟她才國中二年級，比你還小呢。」

柳笑心裡門清，她國中二年級的時候，十四歲！

柳笑的心中有無數個為什麼，是當時她所想不通的。

柳笑與許菲在大廳沒坐多久，這期間看著那個女孩欣然接受別人的上下其手，最後還曖昧至極地結伴離開了酒吧。

許菲說，這很正常，這裡許多陪酒小姐不論年紀，大多數都會禁不住金錢的誘惑跨出最後一道防線。

那時，柳笑也想問許菲：那你呢？

最終，柳笑繼續將話留在了心裡。

自從那一晚後，柳笑再沒有去過酒吧，也再沒有遇到許菲。

一年過去，想必許菲早已經離開了這裡吧。

「哈嘍，好久不見哦！」

將柳笑的思緒從久遠的記憶中拔出來，是周時雨從門口進來時坐到柳笑身邊說的第一句話。

柳笑隨即拉開笑容：「是啊，看來這次能遇到，還是拖了你嫂子的福哦。「

對外，柳笑始終是個說話直接、愛開玩笑、隨心所欲的性子。

此時口中的嫂子，自然是和周克談戀愛的許卓婭。

「可不是嗎，我親家聽說你也來，在家還糾結了老半天該穿什麼衣服。」

一旁插話的，是和周時雨以親家相稱的夥伴東子。

柳笑這才注意到，原來不止東子，還有小黑和小白都來了。

一一打過招呼，柳笑假裝不在意的忽略了東子剛剛的話，轉移話題的技巧讓人抓不出任何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