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是在周時雨彷彿要吃人般的眼神中離開的。四人原本定好的晚飯和電影一個也沒履行就分道揚鑣。

柳笑先提出要回家，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勸她留下。

張琳見柳笑狀態不對，毅然決定陪同，拒絕了東子和周時雨的護送，兩人一起離開。

夏天是個讓人煩躁的季節，即使晚上有風也抵擋不了熱氣的侵襲。

兩人並肩行走，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柳笑沒有聽清身旁的張琳說了什麼，一臉疑惑的望過去。

張琳嘆了口氣，突然覺得柳笑是個讓人心疼的人。那張無所謂的麵皮下彷彿隱藏了不為人知的落寞和孤獨。

「笑笑，我以為你不會答應周時雨，所以那次才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叫了你，只是沒想到……」

朋友和男朋友之間總是讓人難以抉擇，張琳覺得她了解柳笑，所以並沒將此放在心上，然而最後的結果讓她沒看懂。

現在發生了英子這件事情，有關於程林的種種浮出水面，讓張琳更覺得後悔。

「程林做了些什麼我不清楚，但看得出來他真心喜歡你，以後你和周時雨會走到哪一步我也不知道，但希望你能做出正確的決定，不要讓自己後悔。」

「張琳，我說過我和程林沒有可能，這話我從沒忘記，你應該也記得。」柳笑打斷張琳，皎潔的月光揮灑在她的眼中，映出斑駁的光影。

張琳不以為意，不知怎麼的，她就覺得柳笑的話很可笑。

「我是記得，你也知道我不愛多管閑事，可是你和程林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他？」

喜歡？

怎麼可能不喜歡。

但，不敢、害怕、自卑，在面對程林的時候，她心裡從來都是這樣的情緒。

程林喜歡她，正如她喜歡程林，就讓這份喜歡永遠留在她們的心裡，讓彼此不去破壞這份美好，不是最好的結局嗎？

為什麼非要讓她去面對那些不願面對的事呢？

張琳說：「笑笑，我發現自從亞亞走了後，你有些變了。」

變了嗎？怎麼會。

她從來沒有變過，張琳這樣說，只是因為從未真正了解過她。

但是說起許卓婭，從離開到現在，許卓婭沒有來過任何電話，就像活生生從這個世界消失。

跟程林一樣。

她也沒再見過程林，即使同在一個學校。

「我覺得只要是自己喜歡的，就應該去爭取，所以我從沒有後悔過自己去倒追東子。」

張琳從來都是個滿身正能量的人，她比柳笑看得開，對任何事都能真心相對。

但柳笑不行，那些心裡裝著的東西真實存在，即使連喜歡都無法跨越。

「我知道，但我想沒有必要了。」柳笑說。

她已經徹底拒絕了程林，現在程林已經完全從她的生活中消失，這樣是最好的結果。

也許曾經程林私下裡為她做過很多，她欠程林的一輩子也還不清，唯有留下這些痕跡，興許下輩子會是個清白真實的柳笑去還。

張琳不信，在她眼中什麼事都不會沒有必要，柳笑還沒有去努力爭取過，怎麼可能沒有必要。

「不會的。」

張琳想，這段時間的確是她忽略了柳笑，所以她可以為柳笑做點什麼，讓柳笑的生活看上去不那麼消極。

柳笑讓張琳一個人回去，說她想一個人待會兒。

這是柳笑第一次在張琳面前暴露情緒，張琳沒有阻止。

程林這兩個字在柳笑的生活中一層一層的盪起波瀾，即使許久不見，那張如光般的笑臉也從不會從她的腦海中抹去。

第一次看到就移不開眼，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隔著書店的玻璃，陽光懶懶的投進裡面，讓少年像沐浴著七彩的日光。那個落著絢爛的側臉，從此被深深刻進了心裡。

不知不覺，柳笑竟是走到了書店。

碟片出租屋的老闆娘端著一杯茶坐在高腳凳上，書店老闆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邊框的眼睛，坐在老闆娘身邊說話，時不時露出笑意。

氣氛很和諧美好，柳笑的出現，倒像破壞了什麼。

「同學，買書還是買CD呀？」老闆娘最先發現柳笑。

站在店門口發獃的女孩很少見，老闆娘覺得有趣。

被叫到，柳笑有些不適應，心想著這兩人會不會把自己當成偷窺者。

「你是旁邊二中的學生吧，這麼晚了還不回家？」問話的是書店老闆，眼裡並沒有被打擾的不開心。

回過神，柳笑坦然地走近了碟片屋：「是，我是來買CD的。」

老闆娘明顯是不信的，不過還是問了柳笑買什麼。

柳笑想了想，說出了此時店裡正播放的這一首。

《後來》。

好幾次經過這裡，柳笑聽到的都是這一首。也許是有什麼特別的故事才會喜歡，柳笑一直這樣覺得。

「你也喜歡這首啊？現在的小年輕都喜歡周傑倫林俊傑，喜歡這首的還真是不多哎。」老闆娘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去拿盒子。

柳笑看著，說：「老闆娘也很喜歡啊，我經常聽到。」

「能不喜歡嗎，想當初我們家這位追我的時候，人家都唱喜歡你，他唱後來。可把我們樂得！」老闆娘撥了撥頭髮，一臉福祉地看向一旁的書店老闆。

我們家這位！

「你們是夫妻？」柳笑問。

柳笑一直覺得老闆和老闆娘之間感情不簡單，沒想到結果是這樣。

「對啊！很意外吧？我自己都意外自己怎麼會嫁給他。」

老闆娘將手中的CD遞給柳笑，臉上的福祉和老闆眼中的寵溺莫名的和諧。

也許，愛情就是這個樣子，不是意外，存有意外。

柳笑拿著CD回家，那首《後來》的旋律在身後越來越遠，直到再也聽不見。但手中的薄薄的殼子里，一個只屬於自己的《後來》在等著自己。

圓形的碟片往DVD機里一放，CD的歌曲按著順序往下播放。

柳笑花了大半晚上的時間把十一首曲子熟記於心，唯有其中一首《對白》讓她除了《後來》最深刻。

不為別的，只為裡面那句彷彿說出了她內心的歌詞：

愛你是我這一生最想說的對白，時間地點怎麼換也一句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