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笑的印象中，張琳和東子是熱戀中的男女，只要一放假張琳必定和東子在一起，平時在學校也是手機不離手，一猜就是在和東子發簡訊。

可這種意識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張琳空閑的時間越來越多，手機也玩的越來越少，更少了對了東子的言論。

這種徵兆，像很多即將分手的情侶。

原諒柳笑不得不這麼想。

一次周末，三個人坐在大排檔，吃的是柳笑喜歡的小龍蝦，張琳一上來就叫了三瓶啤酒，攔也攔不住。

許卓婭一邊開瓶蓋，一邊問張琳怎麼回事。

不過大家心知肚明，像她們這種還算「孩子」的年齡來說，能有什麼事兒，不外乎是家庭或者自身。

「我想分手，可我還喜歡他。」

張琳說這話的時候，一雙杏眼失去焦距般看著眼前的玻璃杯。

喜歡，卻想要分開。

張琳的想法讓許卓婭和柳笑都很難理解。

「有時候我覺得，我跟他總是有著某種隔閡，他不理解我我也不了解他。」

許卓婭和柳笑沒有打斷張琳的話，陪著張琳幹了一杯，然後安靜地聽著。

「有時候我在想，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我，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他。為什麼每次一遇到事情我們就不能統一，出現在腦海中的總是對方無盡的缺點，以至於連吵架都顯得那麼無力。」

夜色流淌，什麼時候那些單純的少女們被社會所沾染得模糊而複雜，她們不再是吃著棒棒糖討論學習的模樣，接憧而至的煩惱隨著時間的延續、年齡的增長累計成山。

柳笑不懂感情，但她總是能把自己當做一個清楚的局外人，清楚地看清別人身上的問題。

東子是喜歡張琳的，但張琳已經沒有以前那麼愛東子了。

「今天他給我打電話，我沒接，因為我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說什麼，好像說什麼都是不對的。」張琳埋頭剝蝦，然後把蝦肉放進了柳笑的碗里，再拿起鍋里的另一隻剝起來，「我好煩，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東子和張琳感情的開始是來源於張琳的主動，他們倆之間也算是經歷了不少風雨，張琳對東子的付出所有人都看得到。

但最後先從這場感情里退出的，同樣是張琳。

「張琳，分手吧。」許卓婭給張琳的杯子滿上金黃的液體，說道。

「嗯？」張琳剝蝦的動作停頓。

不禁張琳沒想到，柳笑也沒想到。

感情這種事，作為朋友一向是勸和不勸離，但許卓婭說得如此直接，那顆灑脫的心太過真摯，讓人覺得「好像是該分手」的樣子。

「你對他的感情已經沒有了不是嗎？你的性格好，敢愛敢恨膽大心細，所以你肯定知道問題所在，你只是在猶豫而已。」

不得不說，經過最近兩年的錘鍊，許卓婭的確成熟了許多。

人總是在經歷與磨練中成長，親身體會遠比照本宣科來得更真實貼切。許卓婭吃了虧受了傷，自然從中吸取了經驗與教訓，相同的路沒人會願意再走一遍。

「亞亞。」柳笑叫了一聲許卓婭，提醒她說話注意一點，畢竟現在張琳心裡很不好過。

許卓婭一點不放在心裡，她現在是拿張琳和柳笑當做真正的朋友，那她覺得自己有義務讓朋友頭腦清醒，不然自己難受。

「阿琳，雖然我可能說話讓你不好受，但是我是真心希望你能開心，沒有感情的感情就不叫感情，現在抽身還來得及。」許卓婭說，「這不僅是對你好，也對他好。以後你還會遇到其他人，過著不一樣的生活，他現在這種生活方式已經跟你有出入，你們還會有更多的矛盾和冷戰，而你也不能放棄你未來更好的人生不是嗎？」

許卓婭的話一點沒錯，雖然這對於東子來說有些不公平，但感情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

終歸的結論是什麼，也只有張琳自己能決定。

這一晚，張琳喝得酩酊大醉，哭得稀里嘩啦。柳笑上一次見她喝成這樣，是在宣布她和東子正式交往的飯局上，那時的笑容和現在的眼淚有著刺目的對比。

學校的操場邊沿種滿了銀杏樹，青蔥的葉子漸漸變得金黃，零零散散的落到地上。

柳笑每次走到樹下的時候都會想到程林。那時候程林提著籃球站在一顆樹下，興許是在等人，眼睛望著遠處的教學樓。十月的暖陽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程林的身上，淡淡的光暈五顏六色，將少年渲染得格外好看，若不是旁邊的張琳提醒她，她都快看呆了。

後來她和程林在一起了，偶爾借著學習的名義兩個人光明正大的坐在銀杏樹下約會，那時候的程林溫柔、寵溺，彷彿要將世界上所有的好都送給柳笑。

程林才走一個月不到，她竟然想他想出了幻覺。

銀杏樹下，穿著米色衛衣的程林拖著小小的行李箱，正向她招手，臉上的笑讓陰暗的夜色都有了起色。

柳笑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覺，直到張琳用胳膊肘拐了拐她；「笑笑，那不是程林嗎？」

張琳也看到了程林？柳笑頭腦發懵。

「你發什麼呆，趕緊過去啊。」張琳從後面推了推柳笑，「明天是國慶，你隨便嗨，我就先回去了。」

國慶小長假，雖然她們現在高三學習緊張，但也不耽誤假期。

透徹骨髓的思念讓柳笑不顧大庭廣眾奔向程林，在隔著半步的距離才停下，一邊喘氣一邊問：「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在上課嗎？」

「柳笑。」程林看著柳笑的眼睛叫到，然後丟了手提箱用力將柳笑擁在懷裡，「我好想好想你，你有沒有想我。」

當然想啊，吃飯的時候想你、睡覺的時候想你、上課的時候也想你。

柳笑沒說話，但環在程林腰上的手回答了程林的問題。

大學的時間很自由，不用查寢沒有宵禁，不會有固定的教室和老師，每天最多三、四節課，所以程林上完上午的課就買票直接過來找柳笑了。

「你傻不傻，至少也吃了午飯再坐車啊。」柳笑揉了揉程林柔軟的碎發，心裡暖暖的，眼睛酸酸的。

「光想著你都想飽了，還吃什麼飯。」程林臉上洋溢著笑，任由柳笑對自己今天出門精心打理的髮型動手。

他想給柳笑一個驚喜，所以之前一直沒有告訴柳笑國慶節過來的事情，就連到了學校這裡，寧願等到天黑也沒給柳笑透露自己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