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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攀

    女主:沈一鷺 男主:賀子君 「嚇死我了,子君,我再也不要你生了!」 沈一鷺死死攥著賀子君的手,嘴裡反反覆復嘮叨的都是這一句,賀子君一開始還頗為感動,等他過了那個勁,好容易攢足了勁問她孩子呢,她卻一問三不知,除了那一句不要他生了的話,再說不出其他! 這麼沒用的妻主,要她有什麼用?! 然後在場諸位,便聽見有史以來最震撼的一句「閉嘴」,不過話是這麼說,沈一鷺對賀子君冒死誕下的這個孩子還是萬分寵愛的。 後來又有人傳,沈知府家的大公子的閨名,喚之曰:沈慕鶴,此名寓意為何一聽便明! #女尊男生子一對一

    第三部分

    小說: 高攀 作者:也在东南 字數:9630 更新時間:2019-09-21 19:50:02

    19

    三年後,一紙加急任命書傳至青州。

    沈家大宅內,沈一鷺望著那上頭白紙黑字寫著的「渝州」,微微笑了下,賀子君,這一次我來,說什麼也不會放過你了!

    渝州城近日風聲鶴唳,而這一系列事情的發酵,根本叫人措手不及,先是上繳朝廷的糧秣遲遲不達標,細察之下才發現是稻田銳減,大半稻農讓人煽動著改種了桑樹。可眼瞅著馬上就秋收了,稻田裡沒了金燦燦的稻穀,反是一棵棵青葉尚存的桑苗。

    這豐收的季節里,稻農們卻眼睜睜看著自家陳糧越來越少,當最後一米筒下去,舀上來不足半筒的米時,渝州城裡半數稻農慌了,個個鬧將起來,一路鬧到奉命收糧的京官跟前,這麼多人要飯吃,沒了糧怕是要成了為禍四方的流寇,此事非同小可,那京官哪裡瞞,一紙奏摺上達天聽!

    當今也是雷霆手段,短短半月前任知府一朝讓人扒了官服,其下官員們更是該抓的抓該砍的砍,青石磚上血跡暗得發黑,而牽扯其中的商人更是不知凡幾……這當口,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望著這新上任的渝州知府!

    沈一鷺赴任十分低調,跟三年前別無二致,一身藏青布衣,一個灰撲撲的包裹便是她全部家當了,當她扣開知府宅邸的大門時,若非及時祭出文書,她這窮酸樣差點讓人給轟出去!

    這般不走尋常路,即便消息再靈通,許多人也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而收到請帖的大小商賈們更時一頭霧水,摸不著這新任知府的性子,又都想去探探虛實,便都按著請帖上的要求前去赴約,只是眾人心底究是是何想法便無人能知了!

    沈一鷺一出場,底下候著的人便是一愣,這般年輕,分明是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怎麼解決得了渝州現今的危險局勢,倒是賀一泓看到是她時眼睛猛地一亮!

    沈一鷺沒料到會在這兒見到他,等看清他身前墜著規模不小的肚子時,更是大吃一驚,不過她生性淡然,未曾表露分毫,回頭吩咐人給賀一泓特地換了張高背的椅子來,才招呼眾人重新落座。

    席間她倒沒說什麼跟此次大案有關的事情,反倒和這大小商賈聊起渝州的風土人情來,悠閑的根本不像是來給他們下馬威的,不少人放鬆了警惕,暗笑自己先前太過緊張,這新任知府不過是個沒什麼大用的繡花枕頭罷了!

    如此一來,一頓飯下來倒也賓主盡歡,臨走前不少人又開始大顯神通,變著法兒地給沈一鷺送禮,沈一鷺也不推脫,一一含笑收下了,叫人手捧著送去庫房,那架勢似足了那些橫徵暴斂的貪官污吏。

    等人都走了,賀一泓才挺著大肚子走到她跟前,笑眯眯地說:「戲演得不錯,我估摸著那些傢伙現在心裡肯定樂開了花!」

    沈一鷺目光在他圓滾滾的肚子上一掃而過,「你怎麼知道我是不是在演戲,萬一我就立志當個壓榨百姓的貪官呢!」

    賀一泓撐著後腰,篤定道:「賀子君還在後面大牢里呢,你要想和他當一雙亡命鴛鴦,倒是可以這麼試試!」

    沈一鷺大笑,心道當初陰差陽錯的,若非先碰見了賀子君,說不得他倆現在也成了夫妻。

    「你先回去歇著吧,有情況再通知你,我現在看你這肚子有些害怕!」

    哪曉得她都這樣說了,賀一泓還挺著個肚子朝她逼近,嘴裡更是直接嚷嚷開了,「我肚子怎麼了,你以後和賀子君成親了,他還能不給你生小孩?!而且你是不是傻啊,我留到這最後能幹嘛呀,還不是叫你帶我去看我妻主!」

    沈一鷺挑眉,「我個私分明的很,你想走關係可不成!」

    賀一泓要氣死了,雖然知道沈一鷺是新任知府,但他家妻主被抓進來有大半月了,之前他一直想法兒去見她,一直沒能成功,現在眼瞅能見著了,卻讓沈一鷺一口回絕了,他能不氣嗎,而正在這當口,一個極其眼熟的人影沖了過來,不是廷玉是誰!

    「沈小姐,我家少爺醒了!!」

    賀一泓氣得肝疼,身前的大肚子跟著顫了兩下,他氣勢如虹地指著沈一鷺大罵道:「你屁的公私分明,根本就是個假公濟私的昏聵之人!」

    回應他的只有沈一鷺如風般消失的背影,要不是他現在懷有身孕,一定追上去把人好好罵上一通。賀一泓挺著大肚子這麼久,腰早就酸得受不了了,好在廷玉有良心,見他面有不豫,把他攙到一邊坐下了,總算沒有對不起他這三年的心意!

    20

    沈一鷺去到裡屋時,賀子君怔怔地躺著發獃,見到是她竟也不意外,反是帶著一點悵然若失地開口道:「沈一鷺我好久沒夢見你了,是不是你知道我要死了,才入我夢來見我最後一面?」

    他雙頰消瘦,一雙桃花眼更是大而無神,他似是讓這場牢獄之災徹底催毀了精氣神,沈一鷺見他這般心底又酸又痛,把摟入懷中輕拍了兩下,「這麼想我,當初又為什麼攆我走?」

    這句話好似帶刺的長鞭,抽得他渾身猛地一顫,良久他才低著頭小聲囁嚅道:「我騙了你啊,跟你有婚約的不是我,是賀一泓……而且你都看到了,我不僅沒有腿,甚至連最簡單的自主排泄都做不到!你噁心我,不願娶我,是當然的,可是我不想聽你親口說那些話,我……」

    賀子君情緒有些失控,他伏在沈一鷺肩頭默默流著淚,大約是哭得狠了,到後來他竟不住地咳了起來,沈一鷺猶記幾個時辰前把他從大牢里抱出來的樣子,呼吸微弱得彷彿下一刻就要停止,力氣稍大些他就會在她手裡碎掉……沈一鷺聽著他一聲接一聲的悶咳,心裡難受極了,她輕輕拍著他,好一會兒他才徹底平靜下來。

    「子君,我沒有不想娶你,更沒有噁心你的意思,你當初那般絕決的叫我走……」說到這兒,沈一鷺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才微笑著道:「這一回,我說什麼都不會再走了,你是我沒過門的夫郎,未來的知府主君呢!」

    賀子君直到這時才意識到不對,他掙扎著支起身,可瘦弱的雙臂根本不足以支撐起他癱軟的身軀,只是離開半寸便又重新栽倒在沈一鷺懷中。

    「真的是你?」

    沈一鷺微微笑了一下,低頭,然後像三年前那樣輕輕吻了吻他眉心,才低聲道:「對,是我,我救你來了!」

    廷玉很煞風景地闖了進來,嘴上又驚又喜地叫著,「少爺,沈小姐成了咱們渝州的新知府了,咱們賀家有救了!」

    賀子君神色淡淡的,垂眸斂去眼中多餘的情緒,「廷玉你來扶我,沈大人仁義,顧念著三年前的那點情誼施恩於我們,我們卻是要守規矩的,賀某廢疾之人,大人該當敬而遠之,何況……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該破例將賀某從牢中救出!」

    賀子君字字句句都是要與她撇清關係,沈一鷺焉能不氣,「你都病成這樣了,我再不把你從大牢里救出來,你現在哪還有精神說這些話來氣我!」

    賀子君眸光微動,手上卻執拗地用著力,幾次都要翻到地上去,虧得沈一鷺眼急手快才沒把他摔了,只是如此一來,沈一鷺也頗感無力,叫來廷玉接手便出了門去。

    沈一鷺一走,裡屋便只剩賀子君主僕二人,與方才沈一鷺在時不同,賀子君明顯萎靡了下去,強打的精神隨著她的離開徹底不見了!

    廷玉抱著他,又是心疼又是急切,「少爺,你都在做什麼呀,沈小姐心裡分明還有你呀,你這樣拂她心意,她要是惱了可怎麼辦?!」

    沈一鷺深深喘了一口氣,像要藉此汲取力量一樣,他呼拉一下揭了被子,所有的不堪與醜陋全都暴露了出來!

    近一個月的牢獄之災,在他身上留下無可抹滅的痕跡,因為無人服侍,他便解不能,滴漏的尿液浸得他胯間的軟肉紅腫可怖,而痙攣發作時,兩條畸形的肢體在粗糙的地面久經磨擦,已然發黑潰爛,散發著一陣陣難聞的腐爛之氣!

    「她這般優秀,青雲直上是遲早的事,我即便昧著良心同她在一起了,也會成為她人生中最大的污點,廷玉我不能那麼自私,不能那麼做!」

    21

    那天從知府大人席上下來的人,後來才清楚地明白何為雷霆萬鈞的手段,至於繡花枕頭的斷言,個個想都不想再想。

    賀子君養病的這些日子裡,她逼得家有屯糧的富商一一表態,以兩北賀家為代表的出手便是十萬石,稻農算是安頓好了,而煽動稻農改種桑樹的幕後黑手也讓她給揪了出來,一幹無辜之人洗清了罪孽,自當對她千恩萬謝,而因此受到牽連的當然是懷恨在心!

    這天,沈一鷺早早來同賀子君說道別,說自己要去郊野視察,以防有人膽敢在這救命的糧食上動歪腦筋,賀子君沒什麼表示,可看著她的笑顏,他的眼皮卻一直跳個不停!

    賀子君一直在安慰自己,這次的事情已經接近尾聲了,哪裡還會有變故,但他的直覺又一向很准,他終究不放心,抱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心裡,派了幾個常年押鏢的女人跟過去,可眼看著日頭沒了,沈一鷺卻還沒回來!

    一直到月上柳梢頭,沈一鷺還沒回來,賀子君等得越發心焦,晚膳冷了又熱,早已失了原來可口的味道,廷玉勸了他好幾次,他都一口吃不下,終於前院傳來紛雜的響動,他再顧不得其他,令廷玉推他去前院。

    當看見她全須全尾地出現時,他的心才悠悠落下一些,他壓在扶手上的手指捏緊又鬆開,他隱在花廳一角,再三確定她身上沒有傷處後,才小聲吩咐廷玉送他離開。

    「少爺,沈小姐看見咱們了!」廷玉略帶興奮道。

    果然下一刻,沈一鷺就趕至他跟前了,「子君你在等我嗎?」

    賀子君倒沒否認,「是,以後出遠門多帶些人,你現在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呢,沒必要委屈自己!」

    他難得這樣關心自己,沈一鷺哪裡還是淡定得下來,臉上揚著的笑把天上的月亮都比下去了,「子君你說的在理,我就是還不習慣那麼多人跟著我,不過我也不是那等要排場的人,方便做事即可!」

    賀子君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顯然不贊同,但他再多說便是不合身份了,他微微欠了下身,舉止得宜,堪稱完美,「沈大人外出辛苦,還是早早休息的好,賀某不便打擾,先行告辭!」

    「賀子君,你非得這麼和我說話嗎?!」沈一鷺怒道。

    賀子君坐得久了,已經不大能坐得穩,他暗自忍耐著,卻把話說得擲地有聲,「那好,沈一鷺我只說這一遍,你聽好了!」

    廷玉隱隱猜到他家少爺要說什麼,他想阻止卻來不及了。

    「你當初拿著那彎月玉佩,我便猜到你身家不菲,至少也是和賀一泓他們家旗鼓相當的。我商人作派,看到有利可圖,自要把你這傻子騙得團團轉,而你一旦娶了我,你萬貫家資易主便是遲早的事,而今你既已為官,我便不好再作這打算,自古民不與官斗,惹惱了你,我哪還有命受這金山銀海,如此,你可明白?」

    賀子君說這話時眼睛又黑又亮,像黑夜裡最耀眼的星辰,真是漂亮極了!

    沈一鷺聞言卻是一愣,少頃唇邊勾起一道冰冷的弧度,她語氣森冷,話如利刃,「那你這麼貪慕錢財更應該想到,把我的心籠絡住了,這渝州地界里你想把手伸到哪兒都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還不是你說了算?」

    賀子君身子微微發抖,已是到了極限,「不過區區知府,這般大言不慚,也不怕風閃了你的舌頭!」

    沈一鷺冷眼看著他,心裡不住地對自己說,賀子君一直在試圖激怒她,她不能讓他得手,可下一刻她便失了理智——

    「你想撿個破鞋回去,隨你啊!」

    沈一鷺腦子裡有根弦綳斷了,推開上來阻攔的廷玉,她三下五除二地拆下他腰間的束帶,將人粗暴地一把抱起,徑直去向自己下榻的院落,廷玉緊追其後,卻是怎麼也攔不下暴怒中的沈一鷺。

    22

    那一夜之後,賀子君更沉默了,廷玉以為他是被沈一鷺欺負了,現在一看在她就氣哼哼的,一副隨時都要撲過來咬她的兇悍樣!

    沈一鷺那晚其實沒碰他,準確來說是沒條件碰他,他們當時一進門,賀子君就痙攣發作,她從沒見他這樣過,一時不知作何應對,她將他放至床榻上,不過片刻床上便洇濕了一大片——賀子君失禁了!

    她是知道他不能自主排泄的,當下也不意外,只是抱著人一個勁兒地問他怎麼弄,賀子君痛出一頭冷汗,方才咬著牙斷斷絮絮道:「壓…壓著它!」

    沈一鷺手忙腳亂地壓住他身下那點殘肢,小又軟根本吃不住力,也不知是她力氣大了還是什麼,賀子君突然弓起了身子,嘴裡是壓抑不住的痛吟,沈一鷺讓他那樣子嚇了一跳,她沒輒了只能把人抱到懷裡,徒勞地哄著,許久賀子君才緩過來,只是此時的他像是從水裡撈上來一樣,冷汗浸透了他的衣料。

    「要不要叫大夫來?」

    他靠在她懷裡,輕輕搖著頭,幅度微小的像是無意識的抽動,「不用,只是痙攣而已,我坐得久了就會如此!」說著他又笑了一下,聲音帶著些許蒼涼,「得虧你現在做官了,不然你現在連被子都沒的換!」

    沈一鷺替他擦去額上的冷汗,輕聲道:「就算沒被子也沒關係,明日洗了便是……子君,你一直介意的便是這些對不對,如果你健健康康的,我們是是三年前就該成親了?」

    賀子君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他只是慘淡地笑了一下,聲如蚊吶,「哪有那麼多如果啊,我自出生便是如此!沈一鷺你現在大小是個官了,想和你結親的肯定不少,隨便挑一個都比我強,我們……算了吧!」

    「可是他們再好,也不是你啊,我喜歡的是一個叫賀子君的人!」沈一鷺淡淡道。

    ……

    「廷玉,你家少爺起了沒?等下要參加賀一泓兒子的洗三宴!」沈一鷺叫住住廷玉。

    廷玉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這已經是他對她做出的最大忍耐了,「哦,我去看看!」

    沈一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緊跟著過去了,她既然決心和賀子君在一起,以後那此照顧他的貼身活計還是不要假手於人的好,「我也去看看!」

    廷玉停下步子,回頭看她一眼,不大明白她這話什麼意思,好在廷玉話是那樣話,賀子君已然讓他伺候起了身,沈一鷺見狀略有些遺憾。

    她同他打招呼,「子君,早上好!」

    賀子君回以同樣的一句早上好,只是說完他便恢復了沉默,廷玉忍不住嘆了一聲,對著罪魁禍首沈一鷺便更沒了好顏色。

    「沈大人的府邸再好,也不不上咱家的屋子來得順心,少爺你說是不是?」

    廷玉說話夾槍帶棒的,沈一鷺倒也不怒,她摸了把賀子君緞子般的長髮笑道:「賀少爺,你覺得呢?」

    廷玉瞪她一眼,把少爺逼成這樣,她還有臉問了!

    誰知賀子君真的開了口,「這知府宅院又不是私產,自然趕不上咱們家!」

    廷玉得他贊同,樂得眉開眼笑,一個勁兒地點著頭,沈一鷺卻是無奈極了,她知道賀子君的意思,無非是藉此暗示她——放他回去!

    她長嘆一聲,低頭親了親他的眉心,「你陪我出去一趟,是安小少爺的洗三宴,我就送你回賀家,怎麼樣?」

    賀子君眸光閃了閃,終於還是應下了。

    23

    安小少爺的出生實在夠傳奇,到了該出生的日子他慢性子似的磨蹭,始終不肯乖乖出來,等到他娘從大牢里放出來了,他就結結實實地鬧將起來,安大當家身上衣服都沒來得及換,愣是在產房門口等了一下午加一晚上,這調皮的小傢伙才扯著亮嗓子出來了。

    沈一鷺陪著賀子君去看安小少爺,看完她就皺了眉,一副嫌棄的樣子,得虧賀一泓在屋裡歇著沒出來,不然依他護犢子的性子,能一口氣不帶停地罵死她。

    她瞅著賀子君抱在懷裡的小孩兒,這小鼻子小眼的,臉上還有新生兒慣有的黃疸,實在算不上漂亮可人,她輕輕摸了摸小孩兒的光腦門,聲音壓得低低的,「賀一泓跟安宜之也不醜啊,怎麼這小孩長得這麼一言難盡?!」

    賀子君實在沒忍住,擰身躲過她作惡的手指,「小孩兒剛出生都這樣,你別亂說,讓人聽見了不好!」

    沈一鷺皺著眉,一副為難的樣子,「都這樣?!」

    「再長幾天,長開了就好了,你看他眼睛的輪廓,又圓又大的,這小傢伙長大了肯定是個小美人!」賀子君懷裡抱著個軟軟小小的娃娃,心裡不由生出憐惜來,一時間話都多了不少。

    「有嗎?他閉眼睡覺呢,我看不出來,倒是你……」

    「我怎麼了?」賀子君隨口問道。

    「好看啊!」沈一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賀子君猛地抬頭去看她,臉上有可疑的紅雲一閃而過,他別過臉,有些氣急地提醒道:「你又胡說八道什麼,我們來看賀一泓兒子的!」

    沈一鷺好久沒見他有這樣生動的表情了,當下心情跟著飛揚了起來,她彎腰又靠近了幾分,「子君,我今年成親的話,最遲明年也會有寶寶了,你說好不好?」

    賀子君不防她突然轉到這話頭上來,他沒什麼防備地接了一句,「你剛才不是還嫌剛出生的寶寶不好看嗎,怎麼又突然又想要孩子了?」

    沈一鷺摸摸他的頭,專註地望著他低聲道:「話是這麼說,但孩子是你生的那就不一樣了!」

    賀子君一驚,才意識到自己掉她坑裡去了。

    正在這時,安宜之來了,賀子君把小孩兒遞還給了她,他有些趁機逃跑的意味,丟下一句「我去看看賀一泓」,便搖著輪椅去了後面,留下兩個稱不上熟悉的女人,在原地面面相覷。

    最後還是安宜之先開的口,「這次的事多虧沈大人慷慨相助……」

    沈一鷺抬手打斷了她的話,幹脆道:「又不是為了你,不用謝我!」

    安宜之哽了一下,緩緩吐完一口氣才恢復了正常,她別有深意道:「一泓說你和賀家那位早有孽緣,我一開始不信,現在看來是錯不了了!」

    沈一鷺眯眼看了她一眼,臉上的笑慢慢散了個幹凈,末了嘴角又挑了點弧度出來,「孽緣?那你這撿漏的撿出來的緣分叫什麼?!」

    安宜之顯然沒聽懂,想想也猜到了,賀一泓根本沒把三年前的事據實以告,沈一鷺深吸了一口氣,她現在日子不好過,當然也看不得有人在她跟前這麼得瑟,給賀一泓添點堵,她能樂呵點!

    24

    沈一鷺不在的三年,他和賀一泓關係反倒好了起來,或者說是賀一泓單方面地與他交好,他被迫與他來往著,但反正不論怎麼說,賀一泓如今也稱得上是賀子君交心的朋友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和沈一鷺成親啊?」賀一泓倚在床頭,一副坐月子的打扮,但顯然他不太願意以這形象示人,時不時拽兩下衣服。

    賀子君心裡煩,看他一直摳摳摸摸的,心裡就更不爽了,「你能別拽你袖子了麼,不喜歡就換一件穿,看了煩人!」

    賀一泓撒了手,嘴上卻不饒人,「嘖,你自己心裡煩,就別把矛頭往我身上戳,我平時就是把袖子拽撕了,也沒見你煩好嗎,你都懶得搭理我呢!說吧,到底煩什麼了,我給你叨叨兩句,解解心結!」

    賀子君不料心事早已讓人看穿,心裡有添了窩火與憋悶,「你管好你自己吧!生孩子差點難產,不好好養著身體,還這麼多話!」

    讓他這一提,賀一泓又想起幾日前生產時的慘狀,他心有餘悸地道:「賀子君你不知道啊,生個孩子快疼死我了,我發誓生完這一個我再也不生了!」

    賀子君完全不給面子,「你上回還說,兩孩子好,要不然又得像你這樣,孤零零的長大!」

    賀一泓長嘆一聲,「你這個記得倒清楚,就算生我也得再過些年!嘖,又讓你把話題給轉了,說吧,啥時候成親,你還比我大一歲,再不趕緊著點,生孩子都成問題!」

    賀子君垂眸,他就算趕緊了,大概也不能生。

    「哎,問你話呢!」賀一泓就煩他這樣,有什麼話都不說出來,憋心裡自己瞎琢磨。

    賀子君抬了頭,臉是看不出情緒起伏,「說什麼呢,我都沒打算跟她成親。以前是有些怨你的,要不是你在我成親的當口冒出來,她早跟我一塊兒過日子了,現在想想倒是慶幸,得虧沒能結成親,不然幾年後讓她給休了,還不得傷心成什麼樣!」

    賀一泓不贊同道:「你就是想的太多,一點都不幹脆,以後的事兒誰曉得啊!我跟沈一鷺還是指腹為婚來著呢,還不是落安宜之手上了,再說你為什麼覺得她會休你啊,因為你的腿?」

    賀子君苦笑一聲,「猜的還真准,不讓你去大街上支個攤子算命,真是白廢了你這好天賦!」

    「就你會說話!」賀一泓啐一句,才又笑著開口,「這患得患失的,還不是因為你在乎她,再說,她又是不知道你不能走,你怎麼就篤定她會因此嫌棄你,要真如此,她也不值得你去喜歡!」

    這個理誰都明白,但不是誰都能放得下。

    「我只是看著光鮮,其實離了人根本什麼都做不了,你們都被我騙了!」賀子君自嘲般笑了下,良久才啞著聲音開口道:「她看過一回,大概是接受不了吧……當初是她先提的婚事作廢!」

    25

    「嗯?怎麼跟她說的不一樣?」賀一泓奇怪道。

    「怎麼不一樣?」

    賀一泓整個兒坐直了,他擰眉細想了一會兒,「沈一鷺沒和我細說,反正不是你說的這樣,你倆怕是有什麼誤會,攤開了講會好些,畢竟緣分總是少得可憐,你倆要是真的錯開,你會抱憾終生的!」

    賀子君靠在椅背上,臉上是淡淡的失落,「賀一泓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討厭你來著,聰明又漂亮,難得是你娘嬌慣著你,活得要多自在有多自在,可你守著一堆我連想都不想的東西,還偏要來招惹我,跟我炫耀嗎?!」

    賀一泓撲哧一笑,「我還說呢,原來你是嫉妒我啊,不過我從來沒想過跟你炫耀啊,別瞎猜!」

    賀子君微微一笑,「對!我就是嫉妒你,嫉妒你擁有一雙能跑能跳的腿,還嫉妒你跟她早有良約!」

    賀一泓不滿道:「嘖,我跟沈一鷺算什麼良約啊,就算有,那也是我跟安宜之好不好!」

    賀子君這回連嫉妒都沒力氣了,無力道:「你看吧,又來我跟前炫了,你不是知道我喜歡她嗎,還這口氣,真想揍你一頓!」

    賀一泓後知後覺地想到,自己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呢,難怪賀子君反應這麼大,「你揍我?雖然我剛生完孩子,現在差不多是個半癱了,但對付你還是小菜一碟,你不信可以試試!」

    賀子君都不想搭理他了,和他打架,他還真好意思開口,以前他就覺得城北賀家的小少爺是個「表裡不一」的傢伙,後來的事更是全都證實了這一點,他倆今天也沒打破這個魔咒——和平相處一個時辰以上!

    外頭珠簾一陣輕響,不是沈一鷺是誰!

    「走吧,觀禮去!」

    她笑著過來,在賀子君肩上拍了拍他,倒沒躲,乖順地任沈一鷺把他推去了前廳,只是走了沒多時,她就俯身來問,「要歇會兒嗎?」

    賀子君道:「不用,我一直坐著呢,還要怎麼歇!」

    沈一鷺摸摸他的臉頰,低嘆一聲才放柔了語氣道:「廷玉跟我說過的,你不能這麼一直坐著,我抱你起來緩緩吧?」說著也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徑自拆下他身上的束帶,將人摟進懷裡,「我剛才從那頭過來,看到了一池殘荷,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帶你看的野蓮了?今年是來不及了,明年吧,你陪我去好不好?」

    木製的假腿被人強行掰折,詭異地擺出一副僵直的半彎模樣來,這會他讓沈一鷺抱了起來,那兩條做工不太講究的木腿便在她臂膀里晃個不停,發出一串令人牙酸的吱嘎聲,像慘遭鏽蝕的柴刀,一下一下刮擦著石板,賀子君陡然回了神,他剛才差點……差點就要應下了!

    可沈一鷺目光殷切,他根本無法拒絕,「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沈一鷺得他這一句回應已是意外,這會兒見他沒把話說死了,心裡更是壓抑不住的欣喜,她把人又摟緊了些,低頭在他唇上淺淺印下一吻,「好!」

    「咳!」

    有人來了!

    賀子君一驚,忙伸手推她。

    沈一鷺懊喪死了,她偷香才偷到一半,是誰這麼沒眼力,膽敢攪了她的好事!

    轉頭找那壞她好事的罪魁禍首,發現不遠處的檐廊下,安宜之正好整以暇地往他們這邊望,臉上掛著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沈一鷺牙根發癢,真想叫人把她再抓去,關他個十天半月的!

    26

    沈一鷺果然守信,安小少爺的洗三宴後,她就把賀子君送回了賀府,至於她得空就去賀府報道就要另說了。

    這天,沈一鷺下了衙又往這邊來了。

    廷玉急急忙忙地跑進來,氣都沒喘勻就開口了,「少…少爺,沈大人又來了,我剛…剛才送李大媒時碰到了她,現在……怎麼辦?」

    「碰到就碰到吧,她來渝州沒多少日子,李大媒的名頭再大,她也不認識!」

    賀子君的情緒卻不受影響,他仍慢條斯理地擦拭著烏木簪,一直妥善地擱下妝奩里,其實哪裡有灰,只是他習慣了三不五時拿出來看上一眼,擦好了他才重新放回妝奩,「噠」一聲合上了,他地妝奩推到廷玉跟前,「幫我找個地方埋了吧,我不要了!」

    「少爺!你難道真的要嫁給陳老闆?!她都三十好幾了,家裡還有個……」廷玉驚怒出聲,不可置信地瞪著他。

    陳茹已經三十六了,比賀子君大了足有一輪,她正夫死的早,但她家裡還有個半大的女兒,他嫁過去的話,不僅是做續弦還是做人後爹,廷玉實在想像不出他家少爺以後過的是什麼日子。

    賀子君神色淡淡的,「陳老闆人挺好的,做事講誠信。她上回說了我要是跟了她,絕不阻止我繼續做生意,而且我們兩家聯手行事更方便些,更何況她有個女兒,不用我再費心思替她生孩子了,不是挺好的嗎?」

    「哪裡好了?!」廷玉都快急哭了,他實在想不出他家少爺是從哪兒得出的結論,怎麼辦,怎麼辦?!他忽然想起前廳坐著的沈一鷺,對了!少爺的心一直在沈大人身上呢,只要沈大人插手,少爺這門親事肯定成不了!

    可是他剛一動,就讓賀子君喝止了。

    「廷玉,這事你誰也不準說,尤其是她!」

    「少爺!」廷玉不敢抗命,可他真不希望他這樣隨意安排自己的終身大事。

    賀子君明顯不欲多談,他擺擺手,「行了,你別說了!推我去前廳吧,把她一個人晾那兒太久,她又發脾氣了!嘖,現在畢竟當了官,不一樣了,怠慢不起,走吧!」

    沈一鷺喝了杯茶的功夫,賀子君就到了,對於這個速度她還是相當滿意的,最後這些日子他們處的不錯,雖然沒有進一步發展,但偶爾一兩次的親密接觸他也未曾拒絕,唔,得尋個日子問他定個婚期了!

    「去埋了吧,隨便找個地方就行!」賀子君沖廷玉擺擺手,示意他先忙去。

    沈一鷺好奇道:「埋什麼東西?」

    「沒什麼,一個不屬於我的東西罷了!」說完他便轉了話頭,端起她提前沏好的茶,淺淺抿了一口,「先別問我了,倒是你笑得這麼開心,遇見什麼美事了?」

    沈一鷺見他唇邊含笑,分外溫柔的模樣,顯些要將自己的計劃脫口而出,好在她忍住了,三年其實是他「求的親」,這回說什麼也得她做主導!

    她心裡美滋滋的,面上卻裝作漫不經心,「哪有什麼美事,不過是見了你,我的心情就情不自禁地好起來了!」說完拉起他端茶的手,輕輕親了一口,「你開不開心?」

    「開心!」賀子君聲音含笑,低垂的眼睫下卻有一絲微芒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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