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吃上現做的熱飯熱菜的小孩，對著廚師露出了笑臉，程律在一邊看著，好生羨慕，自己兒子的好臉色全給了別人，一點都沒有勻給他，他是不是該考慮改行了，在兒子眼裡，元帥不如廚師來的好。

不愧是軍團掌勺大師傅，做出來的東西味道正好，更不會像外賣一樣放那麼重的油鹽。為了討小孩子歡心，還特地做了盤奶香紫薯，程澤嘉吃得十分滿意，那道菜的大部分都進了他的肚子。小貪財鬼還是有良心的，還知道給夏晚和程澤修各夾一塊，至於程律……程律是誰，他不認識。

廚子是軍團的人，來給這四口人做完飯，就回去給軍團里的人做飯去了。

夏晚領著孩子們吃完就下桌，把一堆盤子留給程律。

「那個，這碗……」不想刷碗的程律開始了掙扎。

「你洗。」夏晚回答的幹脆，「想裝出個樣子給別人看的是你，這麼好的機會要懂得把握，那些人要的不就是你這個樣子嘛。」

很有道理，程律無言以對。

軍團來的廚子，用大廚房用慣了，來了這裡，基本把所有的鍋碗瓢盆都用了一遍，都齊整整的堆在檯子上，等著程律動手，眼前餐桌上的一大攤子已經足夠他頭疼一會兒了，廚房裡還有一堆在等著他。

夏晚陪著程澤嘉在客廳瘋了一會兒，就當領孩子消食了。

瘋了好一陣，夏晚找了本故事書出來，讀給程澤嘉聽，把孩子講困了，好讓他睡個午覺，夏晚也能趁這會兒功夫去看會兒考試資料。

夏晚的聲音和他人一樣，感覺起來很幹凈，不似廣播員那種標準到極致的腔調，夏晚讀得有感情有語氣，卻不會讓人覺得做作和刺耳。他讀故事的感覺，如同夏日晚間，偶爾幾聲突兀的蟬鳴響在寂靜的夜裡，樹下的搖椅上是個清涼的好去處，小孩纏著大人想多要一口西瓜來解饞……一切都讓人舒服得恰到好處。

廚房洗碗的程律也聽到夏晚的讀書聲，傳過來的聲音不大，卻都清晰的落在他的耳朵里，把他那顆因為開啟了洗碗池關卡無盡模式的焦躁的心給安撫了，不會再有想摔盤子的衝動。

「……爸爸，然後呢……」已經被講困的程澤嘉眯縫著眼睛問道。

「然後啊……然後你該閉上眼睛，睡覺了。」夏晚把孩子抱到懷裡，輕輕晃著哄他入睡，等人睡得踏實了，才踩著貓似的步子，往樓上走去，把程澤嘉送回他自己的房間去睡。

伴侶把剛哄睡的小兒子抱上樓，大兒子坐在沙發上安靜的看著書，他在廚房洗碗，料理用餐後殘留的瑣事，一切都是那麼自然而美好，讓程律覺得他對這裡突然多了些歸屬感，好像他終於找到了家該有的模樣。

洗完碗的程律來到客廳，打算歇一歇他的老腰老腿，他洗一次就累得要歇一會兒，真不知道夏晚是怎麼洗了這麼多年。

還沒等他坐下，程澤修就把書收起來，離開了位置，很顯然是不想跟他呼吸同一片區域的空氣。

被嫌棄的程律坐在沙發上，等著夏晚下來，他想跟夏晚談一談，雖然他也不知道想談些什麼……以後咱們好好過？孩子的事是我不好？

……

程律腦子裡是想了許多，可就是不見夏晚下來……在樓下有些坐不住的程律起身上樓去。

他先去程澤嘉的房間，悄悄把門推開一條縫，在不弄醒程澤嘉的前提下往裡探看，沒看見夏晚。程律去了自己房間，同樣沒見到夏晚，而且更顯而易見的是，夏晚不睡在這個房間里。

整個房間透著一股有段時間沒人住的感覺，門旁邊的櫃子落了小小的灰塵。他不經常回來住，但失憶前的夏晚還是會記得每過兩三天就把這個房間打掃一下的……現在失憶了的夏晚，根本不知道他的房間是哪個吧。

鬼使神差的程律又往房間里繼續走了幾步，窗戶前拉起的是偷光不透人的白色窗簾，外賣的陽光透進來，能很好的看清整個房間……整個房間和那天他離開時，沒有任何的變化，同樣的，也沒有一點夏晚的物品。

程律記不得夏晚是什麼時候從這個房間搬去到另一個房間睡的，是程澤修出生後，程澤嘉出生後，或是什麼時候他已經記不清，他在這個房間，記得住的應該就是自己的哪樣東西放在哪裡了吧。

他不常回來，留著這裡的東西也不算多，什麼東西放在哪，心裡都是有數的，幾眼就打量完了。

相比他的東西不多，夏晚的東西可以說是更少。衣服不多，每個季節就那些件，勤洗勤換，沒有穿壞磨損的，就不用添新衣服，明年繼續穿也是沒問題。

夏晚唯一多一些的東西，恐怕就是書了。從養胎育兒，再到為了輔導程澤修而購買的各類書籍，作為孩子的爸爸，他不能拖孩子的後腿，該和他一起前進才是。

突然打錯了弦的程律想到，結婚快十年，他似乎什麼都沒有給夏晚買過，什麼結婚紀念日、情人節都沒有陪夏晚過過……出軌惡劣，但程律這樣的更加惡劣。

他欠夏晚的不止是這些。

「你在做什麼？」程律來到夏晚門前，直接推門進去。

被打擾到的夏晚抬頭瞪他，道：「你媽媽沒教你要敲門嗎？」，隨後又冷笑，「你媽不教你我也不覺得奇怪。」

「你什麼意思。」他和他母親都被嘲諷了，他的心裡很是不舒服。

「看你理解了。」夏晚低頭繼續背書。

程律壓下火氣，他不是來吵架的。退出去，重新敲門，問道：「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半晌，夏晚懶洋洋的答道：「不能。」

「你……」程律再一次推門而入。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沒空陪您閑聊，元帥大人要真的是無聊得沒事做，就回您那每天每夜魂牽夢繞的軍部去。」

「我有事找你。」

「什麼事？又是幫你演戲的故事？」夏晚在桌子上用手撐臉，一副等著看戲的樣子。

「不是，是我想通了，從前都是我的問題，現在我想和你，還有孩子們好好的。」

「呵。」夏晚笑了，笑得滿是譏諷，之前的事他不記得，不代表他看不出程律是個什麼貨色，一個被母親養壞的直男。

「這種事還要想通？您是想了有十年吧。」夏晚的話諷刺了程律，也表達了自己的拒絕。

「我會讓你回心轉意的。」程律使用了的技能——直男的迷之自信，丟下這句話，就自認為瀟灑的離開了。

夏晚對著剛剛他站過的地方，嘴角閃過一絲譏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