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啊，這個地方不好，太偏僻，太荒涼。所以吶，回我家吧。好嗎？」

身著妥帖白襯衣，戴著金絲邊眼鏡的儒雅男人輕聲詢問。他的語調柔緩，眼神溫暖，嘴角含著笑，像三月的陽光。

對面的人沒有說話。

儒雅的男人依舊笑得溫柔，「你不說話，那我就當你答應了。我的家很大的，床也很大、很柔軟，比這裡的硬地板好多了。啊，可惜，你不能睡我的床，不過我會再為你買一張的，你放心。」

對面的人依舊沉默。

儒雅男人伸手，輕輕撫摸對面少年的頭髮，「白天太引人注目了，晚上，今天晚上我就接你回家，你一個人在這裡，要乖乖的。」

顧澤依舊沉默，他口中被塞著布團。他害怕得發抖，卻不能言語，只能靠牆坐著，冷眼看著自己面前這瘋子自言自語。

陳溫柔地吻了吻顧澤的額頭，然後便出了門，順便上了鎖。

……

這小屋應該是用來儲存東西的，所以沒有窗子，透不進陽光，先前的那幾支蠟燭也早已經燃盡了。

顧澤眨眨眼睛，面前只有黑暗，一望無際的黑暗，按照那瘋子剛剛所說，現在應該是白天。

白天……嗎？顧澤很想伸出手，看看現在是不是「伸手不見五指」，可惜他做不到，他的手還是被反綁在背後。

「遇到你之後，我的世界只剩下黑暗。」不知以前在哪本書上看到的一句話。當時他只覺得這話矯情，現在這句矯情的話卻是應驗在他身上了。

顧澤自嘲，他既已無力改變現狀，倒是有時間胡思亂想了。以前上學時還常常抱怨學業繁重，班導是一個更年期的變態老女人……現在他自己卻真的落到真變態手裡了，真他媽倒霉啊……

好疼……顧澤覺得自己身上的每一處都很疼，特別是右胳膊，之前被那瘋子割了好多刀，傷口剛剛結痂，現在又癢又疼。

我還沒談過戀愛呢、我還沒報復那個更年期班導呢、我還沒去過倫敦塔橋呢、我還沒，還沒體驗過擁有家人的感覺呢……

顧澤的眼眶慢慢濕潤了，反正是在黑暗裡，哭了也不丟人，只是他都不能哭出聲音了。不過這樣也好，大老爺們一個，落到一瘋子手裡，還被瘋子給欺負哭了，說出去得多丟人啊！

只是他還有向別人說出這段經歷的機會嗎？他不知道。

那瘋子說要帶他回家？

顧澤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從這個地方到那瘋子的家，應該是有一段距離的。萬一……萬一自己能獲救呢？

……

——

陳是在晚上十一點回到小屋的，他開了鎖，又輕輕推開門，打開手電筒，進了小屋。

顧澤已經昏睡過去了，自從被關到這個地方，他還未曾進食，不過陳偶爾也會大發慈悲地給顧澤喂水。

被關了這麼多天，同時也是被餓了這麼多天，只怕現在就算是陳解開繩子放顧澤跑，顧澤也是跑不了多遠的。

陳輕輕走到顧澤身邊，蹲下，溫柔地注視顧澤，同時用手中的手電筒光束對準顧澤的臉。

長期處於黑暗中的顧澤感覺到了一絲異樣，他在清醒過來的同時睜開了眼睛……

「唔……」顧澤的眼睛受到強光刺激，痛得哼出一聲變調的慘叫……

「哈哈，有光了，開心嗎？」顧澤的痛苦取悅了陳，他笑得很開心。

布團還在口中，顧澤無法說話，只能痛苦嗚咽。

陳揪出了顧澤口中的布團，他的目光依然溫柔，他的笑容依然溫暖，他輕輕從口袋中掏出一塊濕布，並把那濕布覆蓋在顧澤的口鼻之上……

剛剛醒來的顧澤再次昏睡過去……

陳輕輕將顧澤抱起。

小澤，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