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種回饋是基於兩者對等的情感之上，若是沒有這種對等的情感，所謂的付出也不過是一種別樣的負擔，岳綺羅在心中默默想著，一直沒有得過她的回饋的張顯宗，每每被她拒絕忽視之後，會是何種感受，心中又會想些什麼呢？

只是稍微將這種猜想納入思緒，岳綺羅就感到一陣陣的心痛，她現在轉變了想法，越是和張顯宗相處，就越是覺得自己是愛他的，就越是覺得當時的自己錯過了好多，又辜負了好多，這個人當初那般純粹的將一顆真心奉上，她卻只顧著自己的執念總想著去找無心，從未顧忌他的感受，心下還曾覺得這不過是一個凡人的痴心妄想。

小小的臉上帶上幾分愁容，看向張顯宗的眼眸之中也帶上了幾分憐惜和在意，岳綺羅一個勁的給張顯宗夾菜，好似這樣就能把之前的遺憾給全部補回來一般。

張顯宗低頭看著自己剛剛解決的空碗被岳綺羅再次加滿，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放下筷子，抬手攔住了小傢伙沒完沒了的舉動，無奈的對上那雙帶上了幾分疑惑的水眸，染著幾分油色的唇瓣微微一抿，低聲求饒道：「綺羅，我吃不下了。」

岳綺羅微微一愣，然後淡定的放下了公筷，掃了一眼張顯宗單薄的身子，抬高小下巴看了看張顯宗手中的被各色配菜裝了一小碗的瓷碗，皺起小眉頭說道：「你怎麼吃得這般少，按照這個樣子，什麼時候才補得回來？」

被岳綺羅無理取鬧的話語弄得目瞪口呆，他的食量雖然不算大，但是也絕對不少，就比如現在，他除了兩碗飯之外，還勉強吃下了好幾碗的菜，要不是真的撐到了，他哪裡捨得拒絕岳綺羅這般明顯的好意。

岳綺羅原本就是心虛下的強詞奪理，此刻見張顯宗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竟然真的準備把碗中的配菜解決掉，頓時有些不高興了，她伸出小手奪過張顯宗手中的筷子：「吃不下了還吃，你是傻了不成？」

實在跟不上岳綺羅轉瞬即變的情緒和態度，張顯宗無奈的放下手中的瓷碗，看著岳綺羅氣呼呼的招呼下人撤下桌上的剩飯剩菜，側眸看了一眼肩膀上的軍裝小紙人，卻只得到一個作壁上觀的標準看戲者的姿態，嘴角微微一撇，抬手把一臉事不關己的小紙人拎了起來。

受到無妄之災的軍裝小紙人掙了掙自己被束縛的小身子，晃了晃自己懸空的兩隻小腳，抬起小腦袋看向張顯宗，很是無奈的歪了一下腦袋，它只是一抹殘魂，又不可能代替張顯宗去吃東西，幫他解決問題，這難道也怪它麼？

岳綺羅看看對面對視的兩人，差點沒有笑出聲來，她捧著自己左半邊臉伸出小手點上軍裝小紙人小小的軍帽，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麼，她也不打算將疑問壓到心底，反而直接問了出來：「既然你可以幻化出人形，為何還是一直附在這小紙片上面，到了現在，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聽了這話，張顯宗心下也覺得奇怪，軍裝小紙人不同於其他的小紙人，它並沒有和岳綺羅定契，斌不能從岳綺羅那裡得到補給，按道理應該需要時不時出去捕獵神魂，可是，小紙人自從跟著他以來，從未離開過他半步，也不知道它是怎麼可以打破這個常規的。

軍裝小紙人見兩人的視線交匯到它這裡了，不由得有些無奈，身上綠色的熒光微微一閃，一個身形就出現在這廂房之中，一個一個傳信息實在太過麻煩，而且這件事情也不是一言半語就可以說清楚的，所以，它直接幻化出實體，也好開口說話。

張顯宗是第三次次見到這殘魂的本體，一時間有些愣神，更何況，軍裝小紙人幻化出來的實體容貌和張顯宗一般無二，讓張顯宗心下波動著的情緒十分的複雜。

而岳綺羅則是將視線鎖在那蒼白的俊臉之上，她很喜歡張顯宗這身裝束，可是起事成功之後，張顯宗並沒有換上那身早就被手下準備好的司令裝，讓她感到有些遺憾，這次如願看到這身軍藍色的披風，自然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雖然這上面的殘魂不用補充就可以維持現狀，不存在神魂不穩的情況，幾乎可以不同另外捕食神魂。但是，有一點，還是頗讓人有些頭痛，若是施用術法，雖然得心應手，但是持續不了太長時間。比如，幻化出這具軀體於我無甚大礙，只是，過一段時間就會自己消散了。」軍裝小紙人抬起手指指重新被張顯宗放回到肩上還閃著光芒的紙人，清冷的聲音雖然似乎在說著一件讓它很苦惱的事情，但是毫無波動的聲音卻似乎並沒有帶什麼情緒，一板一眼好似在背誦著講稿，讓那原本悅耳的聲線反而平添了幾分枯燥幹澀。

張顯宗側眸看看軍裝小紙人所幻化出的實體，上次的時候他便發現，他的聲線和他一模一樣，要說有什麼不同，大概就區分在情緒上面，但是，他和他神識上的交流卻不同，那傳入腦海的聲音分明帶著情緒，有喜有悲，有抱怨有無奈。

岳綺羅聽了軍裝小紙人的話，心下也覺得奇怪，的確，她並不能幫小紙人凝實神魂，按道理說，哪怕它的神魂穩固，也不可能支撐得起這些並不簡單的術法，且不說其他，那神魂的分離之法，除了她也只有小紙人可以做到如此精確的地步，分離出來的殘魂不多不少正合適附在紙人的身上。

抬手觸上那質地上好的軍用披風，張顯宗恍惚記起岳綺羅曾經所講述的關於她的回憶，那個他就是穿著這身衣服死在那個雪夜裡，然後被岳綺羅強行將神魂留在了那已經死去的軀殼之中。

軍裝小紙人感知到了張顯宗的舉動，回過頭看向張顯宗，卻對上一雙低落的深邃眼眸，他看不懂他眼眸之中的情緒，胸腔之中卻隨著那情緒的波動一陣陣發痛。

張顯宗抬眸和那個自己對視了一眼，那雙眸子之中的墨色瞳仁邊界處有些暈開了，顯得那瞳孔有些渙散空洞，和他一模一樣的臉帶著幾分蒼青色的慘白，側臉處還可以看見清晰可見的紫黑色經絡，明顯就是一具屍體的模樣。

哪怕是曾經聽過岳綺羅的描述，也知道那個自己經歷了什麼，但是看到這樣的存在，張顯宗心中還是涼了一下，他之前探出去的手又慢慢收了回來，那種違和和不安同時襲來，換而處之，他真的可以做到這些麼？

岳綺羅看到了張顯宗的反應，小臉也是微微一僵，她心下也有些不確定了，就這樣把那殘酷的結果擺在張顯宗的面前，張顯宗真的可以毫無芥蒂的接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