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差點飆髒話，就聽見黑影輕飄飄地說：「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他這副語氣就像是等了林疏許久，又彷彿是眼裡只有林疏一個人。

林疏聽了這話，先是想說我回不回來對你來說有那麼重要嗎？

可情感上有多麼希望此時此刻，沈夏眠的語氣，神態，都是真的。

樓道的風似乎颼颼地往心口鑽。

也許真的是夜深了，身體已經自動進入了準備休息的狀態，林疏反而沒什麼力氣去計較。他現在只想洗個澡，然後睡一覺。

他不想吹著冷風的樓道里和沈夏眠僵持，他摸出了鑰匙，打開門，去開了暖氣，又去廚房裡燒水。

至少今晚，他不知道要怎麼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面對沈夏眠。

畢竟之前李園和他的樣子還歷歷在目，要是他能一點都不介意，那也就不會死心眼地在一個人身上套了那麼多年。

林疏插上了電熱水壺，就聽見了拖鞋的踢踏聲。

大概是在門口站得久了，白色的燈光下，沈夏眠的臉帶著一種冷意的蒼白，他嘴唇薄，此刻沒有血色，就像個精緻脆弱的玩偶。尤其是穿著寬鬆的衛衣，更顯得人瘦條條的。

林疏不想繼續看他這幅樣子，怕自己忍不住說出些不該說的話。

便說：「我去洗澡了。」

他走過沈夏眠身邊時，就聽見小少爺低低的聲音說道：「小疏。」

林疏突然一陣心狂跳，害怕他察覺到自己的心思。

但沈夏眠繞到林疏面前，微微彎下腰，臉湊近他的臉。

眼對眼，鼻子對著鼻子，呼吸間似乎都是對方的氣息。

林疏沒辦法看他的眼睛，那是一汪亘古的深潭，裡面有沉睡的巨龍，有遙遠的秘辛，有貪婪的慾望。

他害怕看見如此赤裸裸的自己。

林疏覺得從手指開始麻痹起來。

不受控制地想要逃走。可卻一步都動不了。

沈夏眠明明什麼都沒做，卻好像將自己輕而易舉地困在網中央。

「是因為李園嗎？」

來了。

他知道了。

他果然知道了。

林疏心跳如雷，連氣息都亂了起來。

他的反應暴露了一切。

沈夏眠心領神會地直起身，伸手往林疏的頭髮上揉道：「小疏吃醋了啊。」

他輕鬆地解釋道：「李園是我們集團資助的學生之一，他一直想報答我來著，上次繪畫比賽的獎金還想拿來還學費，我當然不會收了，就只好答應他，讓他請我看一場音樂會了。只是沒想到今晚那麼巧，遇到了你。」

他說的字字清楚，可是卻又輕描淡寫地掩蓋了太多的內容。

只是這種資助與被資助的關係，怎麼會稱呼那麼親密。

你又怎麼會躺在他的腿上。

林疏很想反駁，想揭開沈夏眠這張笑容灼灼的臉下，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看待自己的？

但他不想鬧得太難堪。

沈夏眠都已經給了他一個台階，自己再拿喬，怕是會被當做給臉不要臉吧。

「彆氣了好不好，笑一個嘛。」

沈夏眠雙手捧住了他的臉，一雙桃花眼，專註地端詳著林疏。

無論他的理智多麼堅定，都會溺斃在沈夏眠的眼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