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逃開沈夏眠的手，聲音不穩地說：「吃醋不是那麼用的。」

沈夏眠看出了林疏的窘況，所以順著林疏的話說到：「好我知道了，我亂用詞，是我的錯，林老師就別生悶氣了。」

……

他的話怎麼都帶著一股揶揄的含義。

彷彿林疏無理取鬧而他沈夏眠卻逆來順受。

林疏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自己去洗澡了。

林疏洗完澡出來，就看到沈夏眠坐在衣櫃前，孩子氣地叫道：「小疏，我的衣服呢？」

幸好他沒把衣櫃翻得一團亂，否則林疏一定會把他趕出去的。

林疏無奈地走過去，幫他從衣櫃里拿出疊好的睡衣，就聽見沈夏眠輕佻地說道：「好香。」

林疏頓了頓，直接把睡衣扔在了他的臉上，說道：「閉嘴。」

小祖宗終於去安分洗澡了，林疏才去廚房倒開水。

突然看到燒水壺旁邊放著一個碗碟，碟子上用番茄醬畫了一隻小豬佩奇。

還是一隻會比心的小豬佩奇。

一定是沈夏眠趁自己洗澡的時候畫的。

沈夏眠學過畫畫，高中那會他家的別墅還有專門的畫室，林疏進去過一次，裡面貼了很多沈夏眠的作品，有素描，也有水彩。

林疏拿了手機把它拍了下來，然後拿保鮮膜蓋在了盤子上，放到了雪櫃里。

就看到自己本來一瓶滿滿的番茄醬，已經只剩下一點底了。

林疏在洗碗池邊，又看到一塊沾滿了番茄醬的抹布。

第一次看見把番茄醬當顏料使的人。

真是個不省心的傢伙。

沈夏眠洗完澡出來，頭髮都還沒擦幹就往坐在床上看書的林疏身上一倒。

照例說一遍「小疏的床好硬啊……」

林疏拿來床頭準備的幹毛巾，蓋到了沈夏眠的頭上。

他一邊跪著給小少爺擦頭髮，一邊冷漠地說：「沒人逼你受罪。」

沈夏眠不說話了，撇了下嘴角，享受起林疏的擦頭服務。

他放鬆又坦然地坐在床上，嘴角噙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

突然伸手戳了下林疏的腰。

這種地方本來就敏感，林疏毫無準備地被戳了一下，手下的力道一個沒準，將小少爺的頭髮扯住了幾根。

「嘶——」

「誒，弄痛你了。」

先是有一絲絲愧疚，然後又想起他這是自作自受。

「再亂動就自己擦！」

第二天林疏要上班，定了七點鐘的鬧鐘起，他睡覺淺，又養成了生物鐘，鬧鐘響了一聲便及時摁掉了，身邊的沈夏眠蜷著腿夾著一個枕頭，半個頭歪在床沿，昨晚給他吹頭髮的時候就感覺到他頭髮有些長了，此刻凌亂地蓋住了眉眼，只露出一片下巴連接至脖頸潔白的皮膚，看上去十分乖巧，他昨晚應該睡得不好，有好幾次林疏都不知道是被他翻身的動靜吵醒還是被熱醒的，他似乎一直在找舒服的睡姿，直到快天亮了才安靜下來。

大概是真的困了。

林疏輕手輕腳地下了床，走到了床的另一邊，將沈夏眠的腦袋輕輕地搬回了枕頭上。又將他擋在眼睛上的頭髮用手指往後撥了撥，才悄無聲息地出了卧室。

快速地洗漱完，他早上有時候為了多睡一會，就不自己準備早餐，直接去學校的食堂吃。但是今天情況特殊，林疏洗了米，在鍋里燉粥，然後又用麵粉和雞蛋混合，煎了幾個蛋餅。

剛裝盤完畢，林疏正要解下圍裙，就見沈夏眠眯著眼從房間里摸了出來，嘴裡嘟囔著林疏的名字。

眼看著他直線要撞上桌腳，林疏身體快於理智地跑了過去地擋在了尖銳的桌角前。

正好送到了沈夏眠的懷裡。

林疏拍了下沈夏眠的背，說：「走路就看著點啊……」

他語氣溫和地帶著一絲責怪，沈夏眠睡意朦朧地「唔」了聲，像是只大型貓科動物。

一看就是沒在聽。

林疏摸了摸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頭，說：「我要去上班了，鍋里溫著粥，你待會起床可以吃。」

感覺沈夏眠要抱著自己再次睡過去了。

林疏感受著他漸漸沉重的身體，努力說服自己推開他而不是繼續抱著。

「聽到了沒有啊……」

沈夏眠過了好一會，才費勁地說道：

「不要上班，小疏陪我吧。」

「別鬧，我上班要遲到了。」

沈夏眠裝死。

林疏忍無可忍地捏了捏他的耳垂，沈夏眠不舒服地動了動腦袋，語氣悶悶地說：

「好吧，那我在家等你。」

大型貓科動物沈夏眠離開了柱子林疏。

後半句話讓林疏突然陷入了迷障。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餘光看到客廳的掛鐘已經快到八點了。

不等沈夏眠回答，林疏就急匆匆去拿包，然後一邊在門口換鞋子一邊囑咐：「記得關天然氣啊。」

直到騎到小毛驢上，林疏才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太不堅定了。

明明前一天還恨不得再也不要見到這個人，現在卻可以不計前嫌地貼上去，還給他準備早飯。

這不是犯賤是什麼。

一上午備課的效率有點低，林疏連連泡了兩杯綠茶，才提起點精神。

林疏摸不準沈夏眠有沒有走，卻忍到了中午時才發了個消息問他吃飯了沒，就當做是他還在自己家裡。

沈夏眠意外得回的很快。

說：「吃啦，粥好好喝。」

林疏想起早上那一大鍋粥，也不知道小少爺到底是當早飯還是午飯吃的。

所以他試探地問道：「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嗎？」

眼看著聊天界面上顯示「對方正輸入」的字眼，林疏就緊張得像在等待一個審判。

沈夏眠回：「去不去都一樣，不過你家桌子太小了。」

然後附上了一張林疏家的小桌子，上面有一疊資料的照片。

旁邊還有筆記本。

小圓桌看上去很擁擠。

林疏說：「卧室有書桌，你可以去那裡看。」

沈夏眠回：「不要，我又不是國小生。」

林疏：……

林疏家的沙發和桌子都是單人的，所以小少爺寧願坐在小地毯上，也不願意去舒舒服服的椅子上看資料，這算是什麼癖好……

他既然在忙，林疏也就不打擾了，只是心情突然變得很微妙，那種家裡面有人在等你的感覺，和平時自己一個人回家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一想到打開門後，會有人坐在屋子裡，朝你說「你回來了。」的話，就覺得心如溫暖的春光照拂。

林疏提著袋子，剛要進樓道，就看見樓道里走出一個人。

是沈夏眠的助理。

她看見了林疏，朝林疏頷首。

林疏看見她胸前抱著一疊文件，身上還穿著一身套裝，看上去和在寫字樓里的無數精英白領沒什麼兩樣。

她的視線在林疏的手上停留了剎那，沒說什麼就走過了林疏的身邊，帶過一陣淺淡的香水味。

林疏回到家時，發現門沒有鎖，屋子裡泄露出瑩白的燈光，如同一個即將要打開的發著光的寶盒。

林疏沒多想，就打開了門。

門內的場景讓林疏呆立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還是那個狹窄的公寓，只是客廳的格局全部變了，不知是哪裡搬來的桌子，上面鋪著蕾絲花邊的桌布，放著精緻的餐點，紅酒高腳杯，伴隨著舒緩的鋼琴曲。

林疏甚至在沙發旁看到了一棵半人高的聖誕樹，聖誕樹上纏著彩燈，下面堆放著很多的精緻包裝的禮物。

而沈夏眠正在點蠟燭。

他點完了最後一根蠟燭，火光如圖騰一般爬上了半邊的臉，如同神秘的祭司。

他專註的神情讓林疏移不開眼，卻又克制著自己不能多看，再看一眼，不能再看了。

林疏就像一隻被蜂蜜黏住了腿的螞蟻，在甜蜜的陷阱中掙扎，自甘墮落。